五、

接待他們的還是上次的年輕人。

"小寶貝，你好啊。"

笑著跟小貓打過招呼後，他轉向張耀庭說："真是奇怪呢。看起來你把它照顧得很好，可是它卻一點都沒長大。"

沒想到他把毛球的事記得這麼清楚，張耀庭有些驚訝了。或許這位醫生比他的年紀看起來更值得信賴。

"初步不排除貓咪變異的可能性，不過最好還是對它進行一次全身檢查。這也是為了接下來注射疫苗做準備。"

只有健康的貓才能接種疫苗。這是因為疫苗一般為弱毒或死毒，如果給感染疾病的貓注射，常會導致急性發病。因此，在

注射疫苗前，獸醫應給貓做臨床體檢。

體檢的第一步就是測體溫。

遵照醫生的吩咐，張耀庭把毛球放在腿上，手輕輕壓住它的身體。年輕人拿著電子體溫計，撥開貓咪的毛髮，露出小小的

入口。

當體溫計前端碰到時，一直乖順的毛球突然猛烈地掙扎起來。

"喵喵喵喵喵~~~~~~~！"

從未聽過它發出這麼尖利刺耳的聲音，蘊含著極端的恐懼和憤怒。

"噓，乖，不會傷害你的。"

張耀庭心疼得不得了，忙柔聲安撫它，手上也加重了力量防止它逃脫。但是受驚的貓咪完全聽不進他的話，原本乖乖縮在

肉墊裡的爪子無意識地伸了出來，在他腿上抓了好幾道。他忍住痛，繼續跟它說話，試圖讓它平靜下來。

"喵嗚~~~"

這時，毛球回頭張開嘴一口咬住他的手指。小牙咬在手上的感覺雖然不疼，不過張耀庭卻受了很大的打擊。

小貓咪一直都是那麼信任他，向他撒嬌，隨時隨地都要賴在他身邊沒想到有一天它會對他露出如此可怕的表情：張

開嘴巴，露出牙齒，瞪著眼睛，瞳孔放大，口裡發出威脅的咆哮聲。

他的心猛地一痛，手上就鬆了勁。小貓趁機掙脫了他的壓制，一溜煙逃走了。

他愣在原地，也許過了幾秒，也許只是一瞬，終於反應過來。轉頭一看，毛球已經跑到拐角，那雪白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他

的視線中。

"毛球！"

他急忙追了上去。年輕人似乎對他說了什麼，可是現在的他什麼也聽不見了，整個心身都被貓咪佔據了。

比起人類來說，貓要敏捷許多。哪怕他是個身手矯健的男人，而它只是麻團大的小貓。

貓咪就這麼消失了。

他找遍了附近每一條街道，每一處公園，沿途叫著它的名字，向每一個人詢問是否見到這麼一隻雪白的小小貓，根本顧不

得別人異樣的指指點點。

可是，依舊沒有任何進展。

夕陽西下，天就要黑了。他失魂落魄地坐在路邊，垂著頭心若刀割。

如果沒有做那個該死的體檢就好了。他從未如此悔恨過，如果能用他的全部換取一次重來的機會，他也會毫不猶豫地答應。雖然相處才一個月，可是在他心中小貓已經佔據了最重的分量，是他認可的唯一的家人。

它還那麼小那麼小，從未獨自去過陌生的地方，現在會不會在哪裡害怕地哭泣？

越想越難過，他鼻子一酸，急忙忍住了淚水。

"喵~"

或許是太累了，腦中竟然出現了幻覺，彷彿聽到了毛球的聲音。

"喵~~喵~~"

聲音越來越清晰了，這次似乎是在耳邊。

他猛地一抬頭，看見一雙碧藍的眼睛。

"毛球！"

"喵~！"貓咪響亮地回答。

然而，張耀庭眼中剛剛燃起的喜悅迅速熄滅了。

這不是毛球，而是一隻帥氣的大貓。雖然和毛球一樣有碧藍的雙眼，雪白的皮毛，可是卻是一隻大得多的貓咪。

貓咪湊近他，伸出粉紅的舌頭舔舔他的臉。他才發現自己流淚了。

"你是在安慰我嗎？謝謝你。"他撫摸了一下貓咪的背部。那光滑的觸感又讓他想起了不知在哪裡流浪的小毛球，酸澀的感

覺又湧了上來。深深吸了口氣平復心中的洶湧，他露出苦笑。

"喵~"貓咪不解地歪著頭看著他，似乎在問"你為什麼難過"。

"我的小貓不見了，它因為生我的氣就從我這裡逃走了，我怎麼找也找不到它。它是一隻可愛的小貓，只有這麼一點大，"

他用手指比劃著，"跟你一樣有藍色的眼睛和雪白的毛髮，你曾經見過它嗎？"

貓咪張大了眼，似乎有些迷惑。

"如果你見到它，幫我說聲對不起好嗎？我真的真的很抱歉，希望它能原諒我。"

"喵~~~"貓咪卻跳上了他的腿，在他懷裡找了個舒適的位置平躺下了。

他摸摸它的頭，歉意地說："對不起，我要去找我的小貓了，現在沒時間陪你玩哦。"

貓咪蹭蹭他的手，"喵喵"地一連叫了好多聲，似乎想對他說什麼。

見他還是不明白，它用前爪撓了撓他的手，示意他攤開掌心。然後它跳下他的腿，望著那隻手，喉嚨裡發出低鳴。

張耀庭順從地攤開手，隱隱地，他意識到它要做什麼，只是難以相信

貓咪叫了一聲，然後前肢蹬地向他撲過來。先是兩隻肉墊踩到他的掌心。大貓的重量和小貓簡直是兩個級別。他的手猛地

一沈，另外兩隻肉墊也踏了上來。貓咪用一種彆扭的姿勢站立在他手心，不過只有一瞬間，它立刻重心不穩倒在他懷裡。

這是隻有毛球和他才知道的遊戲。

難道說，這隻大貓就是

"毛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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