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和麋忎伒講一句話變得很困難，並不是誰避著誰，而是因為電視劇的調整讓她們的時間在戲表上硬生生被錯開。

前二十集已經拍到了倒數幾個場景，大多都是圍繞在麋忎伒和鄒芝靈身上，外景，棚景，外景，棚景，麋忎伒乾脆跟著劇組移動，晚上也不曾回過房間，明天就是麋忎伒在時代1940的最後一天了。

“能和你說句話嗎？”令人緩不著北的拍攝終於有了空閒的時間，蘇沬不顧還在一邊的鄒芝靈，拉著麋忎伒到了走廊的角落：“那天晚上……”

“我先說吧。”站穩了位置，麋忎伒搶了蘇沬的話頭，看蘇沬雖然著急但是沒有反對的意思，麋忎伒停了一下才開口：“我想過了，當初你說分手的時候我也同意了，現在去問以前的事都沒有意義了，你的確是我加入演藝圈的初衷，那只是因為高中三年養成的習慣，習慣在離你近一點的地方，習慣在有你的地方，但是習慣是可以改的，未來還有很多個三年，要改掉並不困難。”

“麋忎伒。”蘇沬隱隱知道麋忎伒接下來要說什麼，麋忎伒一半站在陽光下，平靜的笑容讓蘇沬心慌。

“蘇沬，明天我的戲份就結束了，我們都好好整理因為重逢變得太過混亂的心情，整理完了我們就能回到朋友的位子，到時候給彼此的距離會更適合我們，好嗎？”麋忎伒撫開蘇沬緊皺的眉心，手垂下之後攤開了手掌，掌心的溫度拉出一條友誼的新關係，她在等，等蘇沬的溫度。

如麋忎伒所願，蘇沬回握了那隻手，卻不是像她想的一樣是為了成為朋友，兩個掌心之間有一層薄薄的隔閡，麋忎伒翻開手看，蘇沬將房卡放到了她的手上。

“你有權利知道原因，當作給我一次機會，等我們把過去說開再下決定好嗎？”蘇沬重新握住麋忎伒的手，將房卡好好的包在她的手心裡，怕一鬆手機會就落空了。

“蘇沬……”

“晚上我在房間裡等你。”話很堅定，她卻不敢留在原地，轉身跑出了那一個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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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沬NG了幾次，還好她今天就剩下一場戲，她甩甩頭提醒自己專心，麋忎伒和鄒芝靈坐在一旁等戲的身影卻一直影響她，她們在聊天，大多是鄒芝靈在說麋忎伒在聽，麋忎伒疲憊的將腦袋靠在鄒芝靈肩上時，蘇沬又NG了。

麋忎伒到底會不會來，蘇湄其實沒有把握，比起她們兩個，麋忎伒和鄒芝靈還要更親近，蘇沬站在熱氣瀰漫的白霧裡，鏡子裡已經看不到自己，她抹去鏡面上的隔閡，看到自己擠不出一個笑的僵硬，她轉身不敢再看，套上浴室裡的浴袍關上了燈，麋忎伒不知道什麼時候進來了坐在床上等她，這讓蘇沬懸了一整天的心終於能有暫時靠腳的地方，麋忎伒抱著一顆枕頭看起來有些累了，但是她並沒有催促，看著蘇沬在房間裡走來走去，就是靜靜的看著。

蘇沬坐在梳妝檯前擦保養品，眼睛卻不時透過鏡子，每一個動作都要搭配麋忎伒的身影才能流暢，麋忎伒看蘇沬的樣子覺得有趣，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你忙你的，我不會跑掉。”蘇沬回以她一個微笑，手上的動作卻加快了許多，身體的乳液她今天不打算費心費力了，和麋忎伒的關係搔了她整整一天，想說的話醞釀也醞釀了一天，她和麋忎伒在同一床上坐下，單腳跪坐好能正對著麋忎伒。

“吃飯了嗎？”剛問出口蘇沬就覺得自己嘴笨，她回房間以前她們明明是一起吃飯的，和其他演員一起。

“嗯。”麋忎伒點點頭，看起來心情沒有蘇沬複雜，蘇沬身上有沐浴的清香，才一靠近就被那股香味包圍。

蘇沬想了一整天的開頭放在太深的角落，她垂下眼想要找到，手不自覺抓住了麋忎伒的衣角，麋忎伒將手放在她還沒吹乾的頭髮上，溫柔的說：“覺得難就不要說了，覺得難就不要想了，其實分手前一天的事我都知道了。”

難是因為不想揭開，但是如果不讓那一層袒露出來她又怎麼能讓麋忎伒相信自己的真心，所以她下了心思努力，可麋忎伒又讓她看不清楚現況。

“簡恩瑞告訴你的？”除了這個，她想不到其他。

“不是。”

“那你……？”

“其實……那一天我也在……”

分手的前一天，蘇沬正在抄寫明天要默背的英文，肩上被不客氣的力道拍了兩下，身後的人是簡恩瑞，雖然不想，蘇沬還是闔上課本跟她往辦公室走。自習課的時候被叫進辦公室裡，蘇湄兒顯得侷促不安，她不是很喜歡班主任，和她在一個空間裡讓她莫名的緊張。

“蘇同學，你和班上的同學正在談戀愛嗎？”班主任拿出一臺相機，畫面裡是她和麋忎伒很親暱的畫面，地點是她們常去的音樂教室。

蘇湄兒認得那一臺相機，那是簡恩瑞的，她總是拿著新穎的東西炫耀，那臺相機在班遊的時候更是大肆宣傳，鏡頭旁邊的紅心貼紙，是簡恩瑞的專屬標誌。

“你應該知道，學校是禁止談戀愛的。”私立的女校，在多元戀愛盛行以前就訂下了這一則莫名的校規，那時候，前校友還無法理解同性之間也會談戀愛。

“班長應該知道，這麼貴重的東西帶來學校是要沒收的。”蘇湄兒倔強的看著坐在隔壁老師桌上登記成績的簡恩瑞，在討論她的戀愛問題以前，她認為班主任應該先處理簡恩瑞的違禁品。

“……簡同學會得到她應有的懲處，你這樣的態度對你沒有好處。”蘇湄兒平時的話不多，班主任看過那麼多學生還是能側面瞭解一點竅角，她收攏桌上的一迭表格，抬頭看著蘇湄兒的眼睛：“推薦的名額這兩天就要送出去了，如果你違反校規被記上缺點，學校就沒辦法推薦你保送大學。”

沒拔開的筆蓋用力的敲在紙上，像悶夜的雷聲壓迫在心上，蘇湄兒不得不承認，她輸了。

班主任手上的一個名額，是蘇湄兒最在意的事，她一定要拿到名額，一定要上大學，畢業之後一定要得到好工作。有麋忎伒在身邊輔導自己的課業，蘇湄兒要考上不錯的大學只要盡全力衝刺就能做到，但是就算她考上了也讀不起，所以她一定得拿到清寒的推薦，她們家裡唯一可能翻身的希望就剩蘇湄兒。

“我知道了。”

“蘇同學，老師需要你做出保證，如果我把你的名字寫上去，你卻還是違反規定，那不只你欺騙學校，學校也欺騙了推薦你的大學，這不是你一個人的事情。上大學以後，你會遇到更多的人，到時候學業顧好了，才是你應該談戀愛的時候，所以，你能做出保證嗎？”

“可以。”

“我相信你不會讓老師難做，在截止時間之前，我會把推薦的名額交給學校。你回去自習吧，剩下的時間不多了。”

蘇湄兒禮貌的對班主任行了禮，快步就要離開，班主任又叫住了她：“蘇同學，高中的戀愛雖然美好，但是她並不能支援你的未來，只有……”

“老師你誤會了，我當初答應和她交往只是因為感激她照顧我，那只是一種對習慣的依賴，我們並不算是真正的情侶，女生和女生之間怎麼可能談戀愛。”

“你能分清楚是最好了，快回去看書吧。”

“謝謝老師。”真正跨出辦公室的門坎，蘇湄兒在走廊上跑了起來。

透過窗外看到蘇沬進了教室，班主任收好簡恩瑞剛騰好的成績，說：“你也回去教室，這臺相機我先沒收，等到高考完了你再來我這邊拿。”

“是。”看相機被拔了電池收進擺滿違禁品的抽屜裡，簡恩瑞雖然心有不滿卻也不敢再造次，和蘇湄兒一樣向椅子上的人行了禮，乖乖的走出了門口，讓簡恩瑞意想不到的是，她一直都在門外，剛才蘇湄兒跑出辦公室的時候，她將自己藏了起來。

“你都聽到了？”

“嗯。”她的樣子很狼狽，想要擦掉不斷湧出來的眼淚，卻弄溼了手，簡恩瑞從口袋裡掏出一包面紙，她卻寧願擦在自己的裙子上：“能保密嗎？”

“什麼？”

“不要告訴湄兒。”

“為什麼？”

“湄兒她會把這件事處理好，我不想讓她分心。”

“蘇湄兒到底哪裡好，她那麼自私你還要維護……晤……”簡恩瑞話才說一半，她突然衝到眼前，一下子抓住了簡恩瑞的領口。

“班長，不要讓我討厭你。”瞬間，眼淚止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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