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湖邊,眼前是粼粼波光,以及偶爾躍起的錦鯉,耳畔是聲聲鶯啼,以及遠處傳來的晨鐘聲。眼見耳聞之下,只覺得處處都是生機,讓她對這些日子看到的生離死別有種釋然。湖邊的小道彎彎曲曲,走著走著,眼前便會有幾條岔道,通往不同的地方。園園仗著自己中學時來過多次,對這一帶不算陌生,想來不會輕易走丟,便漫不經心地順路而行,漸漸地,身邊沒有了人,道路也越發幽深,盡頭處似乎有樓屋高牆,便想過去看看。到了盡頭,確實有石砌的高牆大門,裡面有不少建築,風格看起來像是民國時期的。
這地方真不錯,園園心下想著。正當她想要抬腳往裡走時,突然有人擋在她面前。
“小姑娘,這裡不好進的。”即使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很和善,園園還是被嚇了一跳。
原來這大門邊上還站著位警衛員。警衛站崗站的筆直,如泥塑木雕一般,園園剛才一時被房子的魅力吸引,竟然沒有發現他的存在。
園園不好意思地向他點頭致歉,這名警衛沒有再說話,挺直身子繼續站崗。園園暗?,有警衛的話,這裡會是什麼地方呢?她四下張望,沒有看到任何表示和牌子,又看了一眼恢復成木雕造型的警衛員,她不好意思再問,於是退了一步,轉身打算往回走。
誰知一轉身,她又被嚇了一跳。
“傅……傅北辰。”
“你怎麼在這兒?”傅北辰看到園園也很意外。
“我、我只是隨意轉轉。”園園有些不可思議,“那你呢?”
傅北辰看了她好半響才說“我是特意過來的。”說著他向牆內遙望了一眼,又簡單陳述了一句,“我小時候住在這裡。” “你小時候?”園園驚呆了,隨後想起了他爺爺是誰。她呆呆地望著遠處大樹的枝丫間探出一點屋簷,回頭看著傅北辰,說:“你可不就是傳說中的高幹子弟嘛。”傅北辰輕笑道:“只是一所居所罷了。”說完又補充了一句“我也已經很久沒有過來看看了。事實上,從我大二那年,從這兒搬離後,我就沒有回來看過。”“咦,為什麼?”園園一隻手撫上了路邊的石欄,那種粗糙的觸覺讓人覺得有種特別的歷史感。傅北辰順著石欄往下默數了幾下,準確地找到了一根,那上頭依稀可看出刻過字的痕跡。那些童年時候的往事,彷彿也隨著這些痕跡的模糊而遠去。“因為老人們都不在了,而一起長大的年青一輩,也都各在一方。這裡剩下的,只有回憶。”園園笑道:“那你今天是找回憶來的?”“算是吧,還拍了些照片,打算回去挑幾張發給我姑姑。”“就是你那位作家姑姑嗎?”傅北辰微微點了下頭“我爺爺的忌辰快到了,有報社約她寫回憶稿。前天她給我打了電話,說寫著寫著突然特別想回來看看。我今天算是替她走的這一趟。”說著看向園園,傅北辰莞爾,“沒想到多年之後重遊故地,就遇到了你。程園園,你信不信命?命中註定一些人總要一再地相遇,來證明——”園園見他沒再說下去,便追問:“證明什麼?”傅北辰笑了笑,卻沒有回答。反而轉了話題:“你不是有位和尚朋友?佛家不是說,今生種種皆是前世因果?想來我們此生之前,也應該有點牽扯吧。”園園輾然:“希望我前世沒欠你的錢,那樣的話,結果肯定不樂觀了,因為這輩子我可窮了,八成還不上。”“說不定,是我欠了你。”傅北辰輕聲喃語了一句,園園並未聽到,他又說,“一起吃午飯吧?這段時間我單位事太多,分身乏術。”最後那一句像是解釋。園園聽了卻搖頭說:“不行,我不能再欠你了。”她說得一本正緊,傅北辰聽得忍不住笑了,“你忘了?我沒請過你吃飯,反倒是你,請我吃了兩次飯。”“那是你義薄雲天在先,我那不過是報效萬一。”園園突然想到什麼說:“對了,你上次慷慨送我的鈞瓷片,我決定把它做成項墜。連名字都想好了,就叫它‘涅槃’。”涅槃?”傅北辰聽到這個詞,不禁微微一震。“對,它的色彩那麼漂亮,就像鳳凰浴火那般絕美。”園園全然沒有發現傅北辰的神情變化。“可是,我不知道應該去哪裡找人加工它。他這麼美,我不想隨便找個人,把它糟蹋了。”在園園說的時候,傅北辰的腦海中便閃現出了刺目的大火,這場大火在他的夢裡出現過多次。他深吸了一口氣,盡力將腦海裡的畫面抹去,道:“我認識個珠寶設計師。她平時都是自己做手工首飾的,這件事,倒是可以拜託她。””......”“怎麼了?”“果然,終究還是逃不過欠你的命。”“那麼。債多不愁,再跟我去吃頓飯吧?”園園啼笑皆非,“傅北辰,我真是說不過你。”傅北辰只笑著說:“吃完飯,我送你回去,順便取一下鈞瓷片。”“好......”園園還是不瞭解傅北辰,所以不知道,這世上能讓傅北辰執著的人和事,少之又少。傍晚時分,天黑壓壓的,上面密密地排布著整齊的雲帶。程白來到S省的這兩週,已經熟悉了這樣的地震雲。一小時之前,他們剛結束今天的救援工作,回到臨時駐紮點,扒了幾口飯,又突然接到命令,距離他們不遠的一個鄉鎮有傷員急需救治,但具體位置和人數都不確定。帶隊的鄭立中最後決定,立刻出發前往救人。他們進災區以來,經歷三次較大的餘震,醫療隊裡已有幾位醫護人員因此受了傷。這幾天汪洋一直懸著心,每次出任務,他整個人都繃得很緊。但他怎麼也沒想到,就在這天,在他們剛到達救助地點沒多久,意外終究是找上了門——他跟程白剛進入一幢民房,忽然地動了,瞬間塵灰四起,天旋地轉的剎那,他心裡只有兩個字:完了。等一陣暈眩鈍痛感過去,汪洋睜開眼,周圍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汪洋,汪洋你聽得到嗎?”汪洋覺得自己半邊身子都陷在了地裡,隱約聽到程白的聲音,他艱難地開口“程白,我有點害怕。”“你不是說,你特男人?”“呵.....”汪洋咳了一陣,然後說“兄弟,我們這些天每天都披星戴月,爭分奪秒地忙,難得能空下來,咱們聊聊天吧。”汪洋其實已經累得不行,因為不敢睡,只能勉力說著話。“嗯。”“我喜歡的姑娘前陣子結婚了。”“節哀順變。”汪洋乾笑了一聲,虛弱的說:“程白,我突然想起來,有一回我們寢室跟你們寢室一起吃飯,是老莫交了女朋友,他請吃飯。結果那天你第一次喝醉酒,你說”我願長久地陪著她,卻說不出一聲喜歡,這算是什麼?”程白的聲音在黑暗裡顯得有些空洞“是嗎?”“然後老莫的女朋友說,那就是喜歡,就是愛了。”程白沒有接話,汪洋又說“以前我們不敢探你的八卦,加上問了你也肯定不會說,現在都這樣了,....我能問你她是誰嗎?要知道,你從來沒有過緋聞,所以有就花怎麼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