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彬走後，向楓也上班去了，實習編輯的工作簡直能累死他，拖地打掃加端茶倒水，最後還加上一直看稿，看到眼睛都有點酸了。

以前覺得編輯工作挺簡單，真幹起來還真不是想他想象的那樣。

向楓的出版作品不在網路發表，但是他也沒開玩笑，他確實是個同志小/黃/文作者，這些東西是網上發表的，收入不多，反正買斷，寫多少賺多少，他和那個網站負責他的編輯關係挺好，於是就以為編輯上班都可以和人聊天，渾水摸魚，現在他知道了，正經報社和出版社編輯的工作量真不是一般的大。

晚上五點下班，向楓加班到六點半，後面一個半小時在寫辭職信，不是因為怕累，而是有了其他打算。

寫好辭職信，向楓也沒什麼愧疚感，一塊進來的五個實習員工走了三個了，他是第四個，希望剩下那一個能堅持下去吧。

穿好衣服，向楓去了雍和宮方向。雍和宮往後走不遠處，有一個小餐館，牌子都沒有，破破舊舊的，進去後卻很溫馨，兩位老闆都四十來歲，很和藹，有著讀書人的儒雅和修養。

“向楓來啦，今天一個人？”

“老師，今天我不吃飯，想問你要個人的聯絡方式。”

姜老師頓住，裡面林老師也出來了，手上還沾著些麵粉，圍著圍裙的樣子讓人覺得挺和善。

“怎麼了，向楓，你想聯絡他？”

“恩，想告個別。”

“你又要去哪裡？”

“不是，這麼多年過去，就是想跟這段感情告個別而已。”

兩位老師似乎不太理解向楓為什麼要這麼做，都分了四年了，有什麼好告別的，也不是小孩子了，好好過自己日子不就行了嗎？

向楓笑著說：“我要去問他要個‘對不起’，不給我就揍他一頓。”

“要到了又能如何？”

“不如何，舒坦。老師，就當是我的任性吧。”

姜老師拿出手機翻了半天，說：“139XXXXX023。”

“記下了，謝了。”

“向楓”姜老師欲言又止，向楓衝他們又笑笑：“放心，我打也打不過他，你的表弟你知道的。”

“不是，我是想說，別委屈自己。”

“你們都說了這麼多年的‘別委屈自己’，其實我哪有委屈過？走了，走了……”

回身，向楓離開，背對著兩位老師高高地揮了揮手，看著挺瀟灑，實際上，誰知道呢……

出了餐館，向楓還沒來得及打電話就先接到了程微晗電話，電話裡那人笑得肆意，向楓問他幹嘛呢，他說和幾個小女孩一塊混/浴，向楓哈哈大笑問他有沒有硬，程微晗也哈哈哈大笑著說一群腐女就算硬了也只能自/瀆。

兩人似乎比著誰笑得更厲害，最後向楓說：“微晗，我準備去見見那個人，不然我這輩子都出不來。”

程微晗也不笑了說：“回去我準備好好找個人談戀愛了，不見龐舟彥了。”

向楓呸他一句：“膽小鬼。”

程微晗依舊笑得大聲，“沒辦法，膽小了快三十年了，膽大不起來。”

兩人都沉默了，許久向楓還是說了：“微晗，他去相親了，說是個安靜的女孩。”

“恩，我收到他郵件了，不想回復。”

“微晗，回來吧。”

“快了。”

掛了電話，向楓看看北京深沉的夜空，不亮的幾顆星子落進眼裡，寥落得可憐。

低頭撥通那個剛知道的號碼，裡面傳來一聲不輕不重的：“喂。”

“少同，我是向楓。”

兩方都沉默了。

“少同，見一面吧。”

“好。”

“你在哪裡，我去找你。”

“以前我們常去的那個太熟悉吧，我在門口等你。”

“行。”

打個的就去了和平里那兒的柳芳社群，那附近一個餐館叫太熟悉家常菜館，很早以前向楓喜歡吃那裡的水煮魚，後來喜歡吃那裡的千層餅，雖然很小一份，但是味道還算純正，再後來，就再沒去過，也不知道關門沒有，現在看來還好好開著呢，挺好。

下了車，門口看到一個人，高高的個子，長得也不錯，看上去溫溫和和的，帶著幅半框眼睛，很有點社會精英的架勢。

一步步上前，心如擂鼓，笑容快僵在臉上，那人回頭，送給向楓一個溫和的微笑，向楓愣一下，心跳不知不覺便恢復如常，連平常習慣的笑容也恢復了，是的，太熟悉……

“嗨，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

推門進去，明明兩個人，非要了一個單間，服務員挺不高興，向楓笑著塞小服務員手裡一張票子，小服務員就笑了，向楓看著她也笑笑，看年紀小丫頭其實不過十六七歲而已。

坐在單間，向楓要了一壺茶，有點貴，不過他想喝。

湯少同幫他把杯子碟子都衝了一遍，向楓只是看著，氣氛也不尷尬，真好像兩個好朋友似的。

“哎，少同，你離婚了？”

“離了。”

“孩子呢？”

“歸她。”

“哦，挺好，至少你有後了，哈哈……”

“也是呢，我爸媽也不逼我了。”

“現在有交往的人嗎？”

“有。”

“真好呀，這次要好好對人家，別又半道跑去結婚啊，就算結婚也先和人家分了手再說。”向楓笑眯眯地說，不是責問，是調侃，或許就是因為可以調侃了，才證明他真的釋然了。

“向楓……”

“喂，別這表情，我沒有要和你複合那意思啊，呵呵……”

“對不起，我一直想說，對不起。”

向楓長長嘆了一口氣，“唉，時隔四年，我終於等到了你這句話，可喜可賀可喜可賀。”

“對不起。”

“行了，別重複了，我知道了，也接受你的道歉，至於原不原諒，我好像也沒恨過你，恨不起來，畢竟愛過。”

“向楓，抱歉。”

“哈哈，好了好了，都過去了，以後說不定我們還會一塊吃飯的。”

那頓飯向楓吃了很多，吃到撐，湯少同笑他一點沒有節制，向楓則揉著肚子說難得好幾年才回來，果然還是喜歡這個味道，再然後，湯少同給向楓看了他和他戀人的合照，看上去挺乾淨的一個孩子，挺好。湯少同問他現在有沒有伴，向楓笑一笑說不算有，打算去追。

兩人都笑了，湯少同說希望他追求的過程不要太艱難，向楓說不會那人好追著呢，逗一逗估計就跑自己懷裡來了。

分開的時候兩人擁抱了一下，向楓笑呵呵說：“你以前真是夠渣。”

湯少同低了頭說：“對不起。”

向楓揮手離開，這次真挺瀟灑的。

望著似乎高遠起來的夜空，向楓忍俊不禁，“呵，這次，真的要重新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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