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母和周老爺子跟著蘇母進了客廳。周老爺子一看到蘇父和落言針鋒相對的樣子，那老臉沉了下來，更黑了。

“爺爺”落言驚訝道。

一聽落言的叫喚，蘇冉抬起頭，臉上還掛著淚水：“爺爺！”

蘇父也轉過臉去看，一身軍裝筆直威嚴，雖然坐在輪椅上，卻一點也沒有減少那種英武，花白的頭髮，深刻的皺紋像是歲月沉澱下來的昭容，讓人不敢忽視。

蘇父感覺心重重地跳了一下，一種逼迫感壓迫著自己，手不自覺地把雨傘放下。站在周老爺子旁邊的周母，心裡那個緊張，看老爺子這架勢，可千萬不要發火，這要一發火，天都得塌下來了。周母在心裡祈禱著，額頭上滲出了細細的汗珠。

周老爺子自個駛著輪椅到蘇父前頭，抬著頭審視著蘇父，這傢伙挺壯實的，東北大老爺們。那銳利深邃的眸光，看得蘇父渾身不自在，再看老爺子身上那一身軍裝，就知道人家的老革命，不可越禮也不能無禮。站得穩穩，有些腳麻。

這客廳的氣場像是在密閉的空間裡一樣，有一種危險的味道。

周老爺子不善的眼神，讓落言心裡也捏了把汗，這爺爺要是一開火，穿防彈衣也不頂用啊。

兩人對視了半響，周老爺子突然咧嘴一笑，伸出手，說道：“這位是小冉兒的父親吧，哎喲，真是壯實，好啊，這體魄比我當年好多啦，真是羨慕喲”

蘇父不敢怠慢，連忙握手：“您過獎了，過獎了”

“不會不會，我這人只會打仗不會講漂亮話，我是言言的爺爺，今個和我兒媳來看看我這孫媳，哈哈”周老爺子倒是不客氣，一開口化解的僵硬的氣氛。

老爺子這話一出，來個三百六十度大轉彎，周母和落言都鬆了一口氣，剛才真是懸啊！

“坐坐坐，大家都坐呀，別因為我這老人，拘束了”

眾人聽話地坐下，等著老爺子的下文。

“咳咳”周老爺子清了清嗓子：“今個，我們不請自來，還望親家不要介意哈”

“不介意不介意，這說哪的話”蘇母趕緊擺擺手。蘇父則是皺著眉頭，不說話。

周老爺子一聽，就知道這蘇母比較好說話。

“咱就不說客套話了，我今天來，是來幫我孫女提親的，不知親家怎麼看？”周老爺子斜射了周父一眼，等他的答案。

蘇父依舊沉默，那心裡憋屈得很，這叫什麼提親，分明是來搶的！蘇母見蘇父不動，只好開口：“老爺子哎，您今天來，我們很榮幸，但是提親，這兩個女人提什麼親，唉~~~”

“哈哈，親家母這話說的，這21世紀，啥婚不可以結，啥親不可以提，我八十幾的老頭子了都在趕潮流了，你可別迂腐了。親家要結婚證，咱言言和小冉兒就到國外結，要是親家不在意這張紙，咱就自個辦個酒席，兩家人吃個飯，親家不想聲張，咱就低調行事，這種流程的事，可以來計劃計劃的嘛，直到滿意為止。最重要的還是希望親家點個頭，兩個孩子也不用受苦，皆大歡喜不是，呵呵”周老爺子笑著臉說著，給足了蘇家二老臺階下。

“呵呵，老爺子說得是，落言是個好孩子，對我家小冉也是關心體貼，但是這……這……”蘇母嘆著氣，這心裡那種糾結的情緒怎麼都說不清啊。

周母坐到蘇母的身邊，拍拍蘇母的背：“親家母啊，我理解你的心情，這的確不是一般人可以接受得了的，但是我家言言不是一般女人，別人給不了的，我們周家給得起。子女幸福，做母親的才會幸福，我就言言這一個女兒，我起初也難受啊，但是想來想去，孩子長大成家總要過自己的日子，我們不能阻礙她們一輩子的，就當多了個女兒，多了件貼心的棉襖，這也沒什麼不好”周母的話說道蘇母的心坎裡，是啊，阻礙不了一輩子的……

“周太太，您也是過來人，咱們都能夠互相理解，女兒總要有自己的歸宿，我只求她過得幸福，她和言言的事，我不阻攔，只是孩子他爸……唉……”蘇母看著蘇父，嘆了一口氣，生活幾十年，還能不知道自己老伴的脾性，他此時心裡也是難受又矛盾啊。

周老爺子一眼就明瞭，這問題還是在蘇父身上：“親家公啊，我知道你也為難，這子女的事就是天大的事，馬虎不得，咱們也不要互相折磨，大家各退一步好不？”

蘇父抬起頭，看著周老爺子：“你這意思是？”

“要你同意言言和小冉兒的事，我怕您是一時半刻也接受不了，咱也不強求，但是呢，老頭子我厚著臉皮懇求你，就當做是給我家言言一個機會，讓她們好好交往，日後，您要是覺得我家言言對小冉兒不好，我這老頭子第一個將她們兩拆散！你有什麼要求隨便提，你要什麼補償儘管說。親家公，我希望你能同意我的意見，這已經是我最大的讓步了”周老爺子眼睛直逼蘇父，那種不可侵犯的氣息又散發出來。

蘇冉見蘇父一直在猶豫，怕連這點微薄的可能性都被抹殺掉，趴到蘇父的膝蓋上，緊緊的抓著蘇父的衣服：“爸……我求你，給我們一個機會，我會和言一起證明，我們會幸福，我們不會給你丟臉的”

“小冉啊，為何偏偏選這條路啊，你不知道我這心裡多痛啊！”蘇父看著蘇冉，那每夜難以入眠的苦楚，那擔憂女兒的心酸全都湧了上來。

蘇冉看見蘇父眼裡的那朦朦的一層霧，那神采像突然間被烏雲遮住一般，暗淡了，晦澀了，這樣的眼，在姐姐出走的那時也是這般滄桑：“爸，對不起，對不起……我離不開你們，可是我也不能沒有言。我不知道兩個女人怎麼會有愛情，但是……但是我控制不住自己，她是我唯一想要跟隨的人，爸！我知道這是世俗難以理解的，可是我不在乎，我真的不在乎，我在乎的只有你們，我求你，給我們一個機會，只要給我們一個機會……”蘇冉淚已盡蓄滿，湧出了眼眶，那哀求的眼神哭訴著自己對這段愛戀的堅持。

蘇父的心沉甸甸的，老眼被淚水撐得發紅，搖著頭，說不出話，只是叫著“小冉啊……”

落言緊握著拳頭，蹲在蘇父身旁：“岳父，我周落言用性命向您保證，此生不負小冉，此生孝順二老，只求岳父給我一個機會，讓我給冉兒一輩子的幸福，生命太短，我們都不想錯過……”

蘇父看著蘇冉和落言，仰著頭，眼角的皺紋又深了，逃不過這個結啊！真的老了，阻礙不了一輩子啊！

蘇父從新看向周老爺子：“老爺子，我敬重您，這就當做咱們的契約吧”

“哈哈，好好好，只要孩子幸福，這契約，你我都不吃虧”周老爺子高興地大笑起來，薑還是老的辣啊，摸著脖子上的紅繩子，對著落言和蘇冉說：“你們兩個過來，爺爺有東西給你們”

“是”

“這是你奶奶和我的定情信物，你奶奶去世時給了我，兩個玉墜我一直都帶著，今天我當著親家的面，給你們兩帶上。祝你們幸福，平安”周老爺子解下玉墜，久久的看著，那光滑的翠綠，閃爍著愛情的光澤，那是用時光打磨的顏色。

“你們兩個一定要相親相愛一輩子，爺爺也許看不了多久，但是你們要給你們的父母看見你們的幸福……”，周老爺子有些哽咽地幫兩人戴上，這是一種期盼也是在向蘇家二老證明，周家雖是名門可是卻不是無情之人，希望他們能把女兒放心的交給自己的孫女。

蘇母擦拭著眼角，嘴角掛著一絲淡淡的笑，如此，也好……

生命太短，沒留時間給我們每日帶著遺憾醒來。有生之年，不去愛會惋惜，不爭取會哭泣。愛，不知如何是好，但是絕不要輕易去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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