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塵行的是三跪九叩之大禮,方寰還是第一次見到他那麼恭敬那麼謙卑地向自己行禮。方寰緊緊盯著他,金口不開。昭王也驚訝於慕塵此時竟然會出現在這裡為他求情。
大殿上一時一片靜默,然而靜默是暫時的,它很快就被打破。
“皇上,臣等以為處置昭王之前,當先處置一人!”
出聲之人方寰很眼熟,他正是那名堅持不懈隔一兩個月就閒著沒事幹寫摺子參奏慕塵的官員,只見他走到堂中朝方寰深鞠一躬,爾後手臂抬起,直指依然跪在地上的慕塵,向各位同僚揚聲說道:“眾位可知,他是何人?他正是住在慕雲宮那人。”
此言一出,群臣再次譁然,有些見過慕塵的人定眼一看,確是其人,紛紛向身旁的人轉告確認。
那官員見朝堂氣氛被他挑起,頗有些得意。他飽讀詩書,好不容易才擠入官場,卻默默無聞,不得皇上垂青,兩年前偶然一次他有幸隨同其他官員被召入御書房,見到慕塵明明以一名男寵身份卻伴在君側,備受恩寵,登時心生妒恨,一發不可收拾。憑什麼他寒窗數載才得到今日這地位,卻依舊比不過那個只不過長了一副好皮囊的人?適才的揭發,讓他心生快意,皇上既然從不器重於他,那他就藉由此事博得聲名,也不枉當朝為官一樁憾事!
他環視眾官一圈,又仰頭望向高座上的皇帝,問道:“皇上,歷來後宮干政如何處置?”
不待皇帝出聲,下面已有官員齊聲應和:“重者死,輕者責。”附和的官員大多數是昭王dang羽,此時他們發現了這是個絕好時機,皇上對慕塵的寵愛舉國皆知,如果將焦點放在對慕塵冒闖朝堂的懲處上,那麼皇上也會□無術,而昭王之事也可緩一緩,到時候自然另有他法可救。
更有甚者直接向軟座上尚不明所以的皇族老者陳說其中利害。皇叔公本因方寰的一口回絕而怒不能言差點昏過去,此時聽得昭王dang羽建議,感覺抓住了方寰的把柄,登時心中充滿希望。這個皇帝侄孫居然用律法來壓他,那麼他也來個以牙還牙!
“皇帝,後宮不得參政,這祖宗之法你忘得一乾二淨了嗎?”
聽得皇叔公詰問,方寰驟然明白過來原來自己是被將了一軍,心中暗道大事不妙。跪在地上的慕塵卻是疑惑不解,為何此時他倒成了矛頭所指?
皇叔公咄咄逼人道:“皇上是不是也該給出一個交代?”
方寰放在扶手上的手霍然收緊,沉默不語。以慕塵今日之舉,哪怕當場將其格殺也不為過。他明明讓他不要擅自出來的,沒想到慕塵還是跑出來蹚這一趟渾水,可叫他如何是好?
皇叔公見方寰不說話,得寸進尺的說道:“還是皇上剛愎自用,定要由此佞幸擾亂朝綱?”
如此罪名就要被安在他和慕塵頭上,方寰終於開口問道:“那依皇叔公之見?”
“既是佞幸,姑且當庭杖斃!”
杖斃?聽到這樣的威脅,方寰雙眉倒立,差點拍案而起,他強力壓抑住心裡的忿然,冷冷說道:“不可!”
“皇上,莫非要老臣請出太祖之法嚴懲此徒明正典刑?”
朝堂上此時是劍拔弩張,皇叔公步步緊逼,而方寰自然不肯相讓。
在場中對局勢最清楚的不過方宇了。皇兄治國向來法令嚴明,為人更是一絲不苟,因此他私通叛dang之事被披露出來,皇兄更是不顧私情大義滅親。而皇叔公為他求情,卻被皇兄以明法之理由推擋。只是沒想到半路殺出慕塵和那文官,亂了形勢,皇叔公便順水推舟迫皇兄懲處慕塵。慕塵是皇兄心頭之愛,自然不捨得他死,可想而知,皇兄此時進退維谷。其實,慕塵的罪行若不認真追究,並不算重,更不至於安上擾亂朝綱之罪名,只是先前那參奏的文官說了太多對慕塵不利的話,慕塵只能處於下風,任人宰割。事實上,以方宇的口才當然可以為慕塵辯解,可是他尚要自保,又怎麼可能呢?
兩虎相爭,總得需要有人出面調和。許久默不作聲的丞相終於站出來發表自己的意見了。
“皇上,慕塵公子想是初犯,可從輕處置,廷杖三十。”丞相為官數十載可謂是個人精,心裡揣著明鏡似的。老王爺逼迫皇上,若皇上真要一意孤行,不懲治慕塵的話,其實也是可以做到的,只不過皇上就像那勾欄院裡的人既做了□又想立牌坊一樣,偏偏愛惜羽毛,又捨不得處死自己的男侍。可憐的是,這朝堂之上他官最大,得他出面來和稀泥。既然如此,他便因勢利導,三十廷杖不算輕也不算重,雙方都不會得罪。揣摩皇帝心思多年的他,再清楚不過皇上在這時候也需要找個臺階下,哪怕內心掙扎不會拒絕這個建議。
果然,在心裡進行了一番艱難的掙扎之後,方寰終於從口中吐出兩個字“准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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