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報不斷從東南邊關那裡傳來,方寰在帳內扶額嘆氣。就如今他與方宇爭鬥的形勢,鄰國自然蠢蠢欲動,不願等閒視之,現在的他可算是腹背受敵,不僅要派軍與方宇抗衡,還要分撥人馬打敗管國軍隊,更令他擔憂的是,從驚瀾那裡獲得的訊息可知,慕塵必然會成為敵國拿來威脅他的把柄,到時候他要怎麼辦?
這時,驚鴻一貫冷淡的聲音在帳外響起,打斷了方寰的思慮。
“皇上。”
方寰坐正身子,等待驚鴻的稟告。“進來。”
“這是老王爺令人快馬加鞭送來的信件。”驚鴻上前,雙手奉上。
方寰眉頭一皺,皇叔公在這種情況下傳書來意欲何為?那次在朝堂上皇叔公為了袒護方宇而脅迫他杖打慕塵之事,令他堂堂一個帝王顏面掃地,方寰至此仍舊耿耿於懷,也對這位長輩心存芥蒂,現在接到對方的信,心裡直覺以為不是什麼好內容,隨意的抖開來看。
一遍,兩遍。紙上的字好似磁鐵把方寰的目光吸住了一樣。
沒過多久,方寰重新抬起頭來,向驚鴻連續下達了幾道命令,又寫了一封回信交給驚鴻。
待驚鴻離開,方寰站起身,在寬大的帳內足足繞了一圈才停下來。他的心情頓時飛揚起來,用拇指不停地摩挲著手心裡的紅玉。
皇叔公在信上坦然承認那日是他在朝堂上放縱方宇才造成今日的局面,甚至同意方寰鎮壓反叛大義滅親,另外,他願意立即把自己的私軍全部割讓以輔助方寰並保證其忠誠度,只要方寰肯答應最後饒了方宇一條命。
儘管不論王侯都不可以明裡暗裡操練私人軍隊,但皇叔公是個例外,四十年前,正是這個老人將自己親手打下的大半個山河拱手相讓,而方寰的祖父感其恩情,特許戎馬一生的弟弟擁有私軍保護封地。實際上,方寰並不在意皇叔公是否不受皇權拘束,他忌憚的是皇叔公還留在手上的軍隊,那讓他寢食難安,也讓他覺得自己身為帝王的至尊受到了挑戰。皇叔公前半生戎馬倥傯,積累了豐富的軍事經驗,這樣的人訓練出來的親軍自然強悍無比,箇中好手不計其數,實在令人豔羨。而現在皇叔公的讓步,豈不等同於把煮好的肉送到他的口中?至於方宇,他本來就已想辦法對付,既然要留他一條命,他也不妨慷慨。
心底一直糾纏的問題解決了大半,方寰心情大好,看了看慕塵扔還給他的玉,卻眉頭一皺。
無論處理什麼事情,他都可以做到從容不迫,理智自信,可是隻有這一個人除外,令他不知所措。
他想,待驚瀾將慕塵帶回來,他一定要狠狠教訓慕塵一頓,然後,好好地珍惜對方。
兩人分離了將近三個月的時間,讓方寰漸漸地醒悟自己以前的所作所為對慕塵的傷害,也讓他發現慕塵這彆扭的傢伙其實明明就是愛上他了,這個事實讓他激動不已心裡也湧起了無比的信心,等慕塵回來,他要將慕塵的心徹底留住,而他也不會再把慕塵禁錮在宮裡,不管慕塵是想遊遍名山大川,還是吃盡天下美食,他都不會再去阻攔,只要慕塵想要,他就寵著他縱著他,他也不會因自己的霸道再朝慕塵發皇帝脾氣,不會輕易打他,只要慕塵願意繼續愛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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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將站在帳外,猶豫著要不要馬上進去通報。不止是他,軍中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方宇變得暴躁了,自從王妃留下一封信離開後,王爺再不復以往溫潤斯文的模樣,戰事有不順心動輒朝身邊人發脾氣。他還真害怕,在大軍與皇帝的軍隊對峙僵持甚至有些敗退傾向的情況下,王爺待會見到使者,會一劍劈了對方。
“你在外面晃來晃去幹什麼?”
裡面傳來一聲質問,副將心下一凜,馬上站好,向方宇稟告他該說的事。只聽方宇“哼”了一聲,又接著說道:“既是使者,便引來見我。”
“是。”
常言道:兩國交戰,不斬來使。雖然方宇不是一國之君,不過,對於方寰派遣而來的使者,他並沒有讓手下人刻意刁難,反而親自待見。
來使方宇見過,正是朝廷裡的一名深受皇帝信任的武臣。對方倒是大膽得很,帶的扈從才兩個,其中一個長著濃密的絡腮鬍子,方宇坐在高座上,隔得遠到看不太清那人的面目。
能被皇帝派來充當使者的人自然口齒伶俐,他借傳達方寰的口諭,順便向方宇陳說一番內亂於正國之弊,勸誡方宇摒棄前嫌,痛改前非,共抗外敵,說得是滔滔不絕唾沫橫飛。
方宇聽著,心裡非常不屑,想:什麼時候皇兄也來說教這一套了?真是無聊。
使者見方宇對他的高談闊論無動於衷,卻不露絲毫在意,繼續口若懸河,說著說著說到興頭上,卻被方宇生生地截斷了。
“夠了!”方宇腳落地面,走到使者前面,冷笑道:“你來這裡,就是特意教訓我的?只怕你還不夠格。”
“那朕總該夠格了吧?”
另一個聲音驟然響起,只見絡腮鬍子閃身而出,即至方宇面前,揭開假鬍子,那與方宇五六分相似的面容顯露出來,不正是方寰?
“皇……皇兄?”方宇猝不及防,惶然出聲。
“皇弟,別來無恙?”
見方寰這邊來他軍營總共不過三人,方宇很快鎮定下來,有恃無恐道:“皇兄隻身犯險,膽量倒讓人佩服。”
方寰哼了一聲,定定站在地上望著方宇,嘴角忽而翹起,在眨眼的瞬間,他的手臂快速揚起,又快速落下。誰也沒有看清,也來不及看清,只聽營帳內“啪”的一聲清脆響起,接著是方宇無法控制跌倒在地的聲音。
“你處心積慮,無非是想得到我的皇位?”
方宇遇襲,他的手下自然立馬提刀攜qiang進來。利器閃著光芒,對著方寰等人,方寰卻視若無睹,繼續說道:“宇兒,不得不說,你實在是,不夠資格!”
聽到這一句的時候,方宇正從地上爬起來。左邊的臉頰指印清晰可見,他用手背擦了擦嘴角的血,瞪著方寰,不服氣地回駁:“我不夠資格?我哪裡輸給你了?”
方寰定然自若,睨著他,沒有接話。
方宇卻被他這樣蔑視的神情戳傷了自尊,心中更是妒恨:“我文武皆精,哪樣比不上你?從小到大,父皇母后眼中只有你,可看到我的存在?是啊,你生來就是太子,皇位也註定是你的,可我也有皇族中人,憑什麼一切好處都被你佔去?”
“那麼,你所作所為就是因為咽不下這口氣?”方寰提高了聲音。
“沒錯!”方宇擲地有聲。
“呵,方宇,如果你真的想要這皇位,我讓給你也罷,”方寰看著他,臉上盡是不屑的笑容,緩緩說道:“但你配?”
方宇聽得怔住。
“你在民間的名聲確實不錯,還博得了個‘賢王’的美名,可你當真賢能?今日這局面,難道不是你的獨斷任性造成的?你讓本不必發生的戰爭發生,害得多少人喪失性命,使得多少百姓處於水深火熱之中?這樣的你,如何配當這片江山之主?我自認非一代聖明,至少不似你做出這等生靈塗炭之事!”
方宇啞口無言。
此時的帳內已經擠進了許多叛軍,而方寰著實處於不利地位,然,劍拔弩張刀兵相向的情況卻急轉而下,聽了皇帝連珠炮般的詰問,這些跟著方宇叛亂的人皆是心虛。他們本就對皇帝心存敬畏之心,如今親眼見到方寰和方宇截然不同的模樣,不自覺就在氣勢上弱了幾分。
隨同的人已經趁機制住方宇,接下來要對付的就是這些蝦兵蟹將了,方寰轉過身,面向他們。
“反叛之事,根本之錯不在你們,若能及時悔悟,那麼,朕給你們一個將功折罪的機會,如今管國大軍壓來,只要你們上戰殺敵,朕照樣許你們戰功,否則,皆以謀逆之罪誅滅九族。”話一說完,方寰大步朝外走去,被震懾到的叛dang接連讓道。而方寰埋伏在外圍的人馬紛紛現身,迎接皇帝的迴歸。
方寰回到自己的營地,卻不復那副鎮定的模樣,冷汗不停地從他的額上滑落。太醫前來檢查,發現他的傷又復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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