示意徐洋繼續說下去。
徐洋臉上的笑意更深了,像是十分滿意曲夕的反應似的。一種觀點得到認可的自我滿足感開始充斥他。他看看左右,見沒人注意到他倆,又小聲地說了下去。
“但是呢……隨著他病情的加重,你也看到了,他開始去公共場合近距離偷窺了,這種十分有風險的事情,他還是控制不住自己。所以呢,我覺得,他一邊享受這種變態遊戲,一邊又被這種愈發深沉的病態心理所折磨,久而久之,在他清醒的時候,比如說偷窺完之後,他就想到了自殺。唯有死亡,才能解脫。”
徐洋一番話說完,曲夕已是微微眯起了眼睛。她仔細地看了徐洋一會兒,問道:“你是心理學專業來著?哪個學校的?”
徐洋粲然一笑,報出一個國際上知名學府的名字。
曲夕點頭:“好學校的人是挺會忽悠的。”
“忽悠?”徐洋一愣,隨即微笑著搖頭,“我畢竟跟他不熟,所以只能透過剛剛所見來分析……不過,我想說的,並不是這個。”
曲夕被這個突然侃侃而談的男人勾起了興趣,眨眨眼睛:“你繼續說,我聽著。”
徐洋勾起嘴角,接著說了下去。
他真正想說的,並不是趙精荃的死因,而是他的死,到底意味著什麼。
死亡對於趙精荃自己來說,可能是解脫,也可能只是一場拙劣的逃避。在徐洋他自己看來,趙精荃的死亡……可以說是非常卑劣和懦弱的。
“男人頂天立地,堂堂正正,有什麼事情不能正面面對,非要用偷窺這種方式?甚至還要去死?簡直太對不起他兩腿間長的那玩意兒了。”
徐洋話一說出口,才知道有些不妥,訕笑道:“別介意,我說話比較糙。”
曲夕冷哼一聲,沒有說話。
徐洋見曲夕沒有異議,繼續說了下去:“總而言之,我站在男人的角度上,對於他的這種行為是十分不齒的。”
曲夕喝完最後一口咖啡,站起身來,輕飄飄地落下一句“說的全是廢話”後,就徑直走開了。
徐洋微愣。
但是這詫異只保持了一秒。
待曲夕完全消失在他的視線範圍內,他才慢慢地斂了神色,輕嘆了一口氣。
*
曲夕剛回到心理診所,黎晶晶就迎了過來。“怎麼樣,有戲嗎?”她急急問道。
“你叫徐洋告訴你吧。”說到“徐洋”兩個字的時候,曲夕有些咬牙切齒。
不顧黎晶晶在後面的小聲呼喚,曲夕頭也不回地走進了尹一陽的辦公室。
“喂。”她走到辦公桌前,輕輕拍了一下桌子。
“嗯?什麼事?”尹一陽從成堆的wen件裡抬起頭來,有些木然地看著曲夕。
“趙精荃死了。”
“啊?”尹一樣微微張大了嘴巴。
“我說他死了,來找你做心理諮詢的那個人,那個偷窺狂,死了!”曲夕不耐地解釋。
尹一陽終於反應過來了。他看看曲夕,發出一個單音節字。
“哦。”
曲夕跳腳:“哦?你的病人死了,你就只是哦一聲就好了嗎?他死了啊!你怎麼不問我他怎麼死的?”
“……他怎麼死的?”尹一陽沒有再看曲夕一眼,而是將視線重新移到了wen件之上。
“應該是自殺。”
“哦。”
曲夕被尹一陽氣笑了,她從來都沒有對他這麼生氣過。“他可是你的病人!他來你這裡好幾次了,結果情況根本沒有好轉,反而越來越糟,現在居然死了!你怎麼不好好總結總結,吸取教訓,以後不讓這種事再發生在你的病人身上了啊?”
尹一陽“啪”地一聲放下手zhong的筆,猛地抬起頭來看向曲夕。他臉上一貫有的淡笑和溫和全都不見了,只有拒人千里之外的疏離。
“你是在擔心你自己嗎,曲夕?”尹一陽的聲音冰冷。
曲夕愣了。
然後,一種被戳破心思的挫敗感席捲了她的心智。
“砰!”
她狠狠地摔門而去。
一路急匆匆地衝下辦公樓,她只覺得一股滔天的怒火燒得她腦仁直疼。此時還是上班時間,街上行人不算很多,她剛剛拐過一個拐角,就見到在街對面,在一個紅色的書報亭前,立著一個熟悉的身影。
是安靳。
正文 第一百一十四章 平行世界
曲夕很久沒有見到安靳了。
她透過斑馬線上稀稀拉拉的行人,看向那個男人。一身警察特有的淡藍色襯衣,黑色的長褲,手上搭著一件外套,另一手放在一個銀色行李箱的拉桿上。
他側過頭,似乎是在傾聽身邊的男人說什麼。曲夕認出來了,那個同樣拖著行李箱、一臉稚嫩而又故作老成的小警察,是之前有過幾面之緣的秦彥。
秦彥好像是說了什麼笑話,頓時浮誇地自顧自笑起來。安靳似乎是不想笑的,但還是扯了扯嘴角,沒有拂了他的興致。
秦彥笑著笑著,笑容漸漸凝固了。他的視線越過人群,定格在了曲夕的身上。
曲夕微微點頭示意。
秦彥一下子皺起了眉頭。
安靳顯然也發現了秦彥的異樣,順著他的視線看了過來。曲夕直直地看著他,也衝他點了點頭。
安靳看了她好一會兒,才對秦彥說了一句什麼,剛好斑馬線的綠燈亮了,他徑直走了過來。
“嗨,安警官。”曲夕不知道為什麼,有些拘謹。
安靳上下打量著她。
曲夕被他的眼神盯得發毛,支支吾吾地說道:“你做什麼去了,這麼久都沒見到你。”
“你也沒找過我。”安靳很快地回道。
曲夕吃癟,頓時不知道說什麼好。最近一次聽說安靳的訊息,還是她跟隨周風去到城郊的那棟小別墅裡,吳雙擔心她的安危,打電話給了安靳。
但是……吳雙明明說“他答應馬上就去”,她卻到最後,也沒見到他的身影。
之後,更是連一條訊息都沒有。
她不是沒有嘗試過去聯絡他,但是她發出去的訊息,就如同石沉大海一樣,消失不見。她有些惱了,索性就暫時地將這個人踢出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