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陳韞玉驚喜道:“要摘什麼花?”
“什麼花都摘些。”祁徽道,“你把宮人帶去,摘得越多越好。”
陳韞玉答應,便是招呼了雲竹雲梅離開延福宮。
他靠在床頭,瞧見屏風之後,那狗兒的窩,與長春道:“你身手好,帶只狗出去不難吧。”
“什麼狗?”長春一怔。
“娘娘的狗,你找個機會送出去,不要被任何人發現。”
長春目瞪口呆。
“怎麼,做不到?”
“倒不是,那狗兒送去何處?”
“瞧著模樣不錯,想必多得是人收留,你看著辦罷。”他頓一頓,“莫弄死了。”
長春領命。
常炳就是這時候來的,帶著一筐新鮮的水果,同祁徽行禮道:“奴婢正好也想著皇上呢,這水果是地方上敬獻來的,清甜可口,娘娘說趕緊送與皇上嚐嚐鮮。皇上您的傷,好些了罷?”
“能稍許動彈了。”祁徽坐在床上,穿著雪白的中衣,龍袍半披著,“多謝公公關心,這時節炎熱,你也要多注意身體,”
殿內並無旁人,常炳笑道:“倒也無事可做,不過與娘娘傳個話,奴婢還應付得來。”
“辛苦你了,這一年三百多日,公公盡忠職守,朕銘記在心。”祁徽凝視著他,緩緩道,“還有公公對朕幼年的照顧,朕也不曾忘記,而今關鍵時刻,還望公公能一如往昔。”
年輕的帝王面色端凝,但常炳在他身上仍看到了那年輕女子,劉月的身影。
記得她初初入宮,忐忑不安,但眉眼與年輕時候的吳太后十分的相像,甚至於更是嬌麗,他驚為天人,也因此,先帝才會看得入眼吧,畢竟有吳太后珠玉在前,這也是吳太后的失策,沒料到劉月會是那麼討人喜歡的一個女子,偏偏選了她,強行令她入宮。
那女子起先日日哭泣,並不願聽從,後來也不知為何,仍是答應了。
懷上祁徽之後,她有日輕撫肚子,與他說,“假使皇子生下來,希望公公可以多加照拂,小女子一輩子都感激公公”。他發現,劉月是有些聰明的,在那時便已經料到,這兒子,作為親生母親,她是連一面都見不到的。
常炳垂首,好似還能感覺到那一串淚珠兒落在自己手背上的感覺。
平生第一次,他憐惜一個人,那好像柳葉兒般,柔軟的女人。
在那之後,他對祁徽便是不同了,在這風雨飄搖裡,他無子無女,暗地裡說句大逆不道的話,甚至當祁徽半個兒子,常炳頷首道:“此乃奴婢本份,皇上有什麼事,儘管吩咐罷。”
“是金陵織造局的事兒,有個名叫豐好古的,雖為男人,卻善刺繡。”祁徽道,“這訊息朕昨日才收到,阮直曾去過金陵,與那豐好古有過一面之緣,無意中得知他曾做過一件龍袍。”
常炳心頭一驚。
“你十幾年前也在那裡待過,許是還有幾個舊友罷。”
常炳正色:“奴婢這就去查。”
“查到了,人記得帶到京都來。”
“是,奴婢遵旨。”常炳急忙忙告退而去。
祁徽看著他背影,目光閃爍。
常炳依仗吳太后,在宦官之中已是坐到了最高位,要說也該無所求了,可他仍不飽足,在外拉幫結派,除去蔡庸與曹國公,便數他最為富貴,而今他隨了自己,勝便罷了,輸了卻是一無所有,當真會有此等忠心,到底求的又是什麼?祁徽心想,但卻也不能追究了,這宮裡皆是虎狼之徒,常炳不提,那吳太后,與先帝之死有關,他不也要得她庇護,與虎謀皮嗎?
想起這母后,他擰了擰眉,仍有許多疑惑,便是常炳伺候她多年也說不清,不過他興許隱瞞了重要之事,只欺他年輕不知罷了。
祁徽輕咳一聲,扶著長青的手起來。
長青道:“皇上不躺著嗎?”
“反正要插花,朕看看花瓶。”
長青心頭一跳,想到這昨晚,這早上,祁徽做過的事兒,恨不得想抽自己一嘴巴,真是後知後覺,幸好後來沒有多嘴,暗道這吳太后挑人倒挺有眼光,竟是叫皇上看上了。他攙扶著祁徽走去殿內正堂:“這裡有兩個花瓶,還有右側間,奴婢記得有三四個……”
“都拿來吧。”想到上回她見他插花,極力稱讚的樣子,他嘴角微微翹了翹。
長青應聲。
過得會兒,便是聽到外面奴婢喊娘娘,祁徽抬眼看去,陳韞玉裙衫飄飄,緩行而來,不止籃子裡裝滿了花,手上竟也捧了一簇,好似那天上撒花仙子,見到他未語先笑,滿身的燦爛。
“皇上,妾身摘了許多花呢,幾乎將整個御花園的花都摘遍了,這些夠了罷?”
她獻上籃子。
面前花香撲鼻,使得心也微微的歡喜,祁徽垂眸挑了一朵紫紅色的花兒,名約趙粉。
陳韞玉驚訝:“皇上要插牡丹花嗎,”瞄一眼祁徽手邊的一線瓶,“恐怕要大一些的花瓶呢!”
“不妨事,眼下就有一個。”他剪去多餘的花枝,對她微微打量,忽地抬起她下頜,將這朵牡丹插在了左邊髮髻上,嘴角一彎,“可不是正好?”
她仰頭看他,落入那清澈的眼眸,一時竟是呆住了,從未發現他有這樣溫柔的時候,眸中笑意輕輕淺淺,好像海浪般朝她湧來,敲擊著心臟,她的臉瞬時通紅。
“年華灼灼豔桃李,結髮簪花配君子”,以前父親予母親簪花,母親見她傻乎乎看著,曾笑著與她說,阿玉,等到你嫁人了,自有夫君予你簪花,為娘定會給你挑一個體貼的丈夫,後來晴天霹靂,她被封為皇后,想到嫁給這昏君,也不是不難過的,誰想有這一日,他也會為她簪花。
祁徽:是嗎,讓朕摸摸。
陳韞玉:……流氓(*>﹏<*)
第16章 016
???他任由她將自己衣襟哭溼了。……
六月一過,天氣便不是那麼炎熱了,樹上的蟬也少了,不像前陣子聒噪的厲害,每日小黃門都要舉著竹竿去打下來。
吳太后最近心情不錯,一來聽聞那女刺客沒了,負傷淹死在河中,二來,據湯嬤嬤稟告,祁徽的傷已經痊癒,且與陳韞玉琴瑟和鳴,便是極為欣慰,叫常炳去弄些乞巧的東西送去延福宮。
“娘娘不過節嗎?”常炳道,“要不要多請幾位夫人。”
吳太后疏懶的擺擺手:“一把年紀了,無甚興致,不像年輕人,好像阿玉這等年紀,什麼投針,鬥巧,做起來都覺有趣……說起來,阿玉也沒個親姐妹,不然女兒家圍在一起拜織女,也很有意思。”
常炳道:“皇后娘娘雖無親姐妹,還是有個表妹的。”
“倒也是,”吳太后想起陳韞玉乖巧的樣子,沉吟道,“你去傳個話,等那日過來陪陪阿玉吧,這孩子肯定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