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留著吃,喝水不忘挖井人,這個道理顧越澤還是明白的。
於是,歡喜和四個小廝,三個車伕,共吃了一隻雞和一鍋麵,雞湯煮的面鮮美,少爺們食髓知味,愈發飢腸轆轆,央著歡喜要買面吃,十兩半碗,歡喜做主賣了十二碗,得來的錢都給顧越澤送去了。
這可高興了顧越流,白天還以為自己是窮光蛋呢,晚上就暴富了。他數著銀子,笑得合不攏嘴,“三哥,還是娘有本事,要不是歡喜在,咱得餓肚子呢。”
他把銀子均分成四份,留了份給向春,琢磨著多買些雞啊兔子的備著,路上就指著它們掙錢了。
“娘見多識廣,本事肯定是旁人所不及的,把矮几收起來,睡了,明天還要趕路呢。”顧越澤收了銀子,盤腿坐在墊子上,吩咐顧越流乾活。
顧越流小心翼翼把自己的那份銀子收好,重重哎了聲,開始收東西。
馬車寬敞,坐墊和尋常馬車裡的坐墊不同,它是可以摺疊的架子床,白天疊成方凳寬的坐墊,夜裡將下邊拉出來撐起就是床,不寬不窄,剛好馬車的寬度長度,說起這個,顧越流對夏姜芙更是佩服得五體投地,要不是出遠門,他都不知還能在馬車裡躺著睡覺呢。
叫向春把馬車裡的矮几茶壺搬走,順勢拿錢再買些雞兔子備著。
“他們不是傻子,吃了一回虧,哪兒還會吃第二回,雞怕是賣不出去了。”顧越白往中間睡,拉過顧越流睡邊上,顧越流沒和他爭,老老實實躺下,“賣不出去咱也掙到錢了,不礙事。”
聽著外邊嘩嘩的雨聲,顧越流翻來覆去睡不著,“三哥,我想娘了。”
“娘也想你,趕緊睡,明天早起練武。”之前有承恩侯府一幫人一塊切磋武藝,他們沒有荒廢練武,明天承恩侯府那幫人估計不會理他們,得他們自己練。
顧越流正想家想得鼻子發酸,聞言,趕緊收了心思,乖乖閉上了眼。
馬車外,向春聽著沒聲兒了,讓小廝守著,這才回了馬車,掏出紙筆,記錄今天的事兒:路經中州,其他少爺想去城內玩,問三少爺,三少爺說不去,下午啟程,中途遭雨,夜裡露宿寺廟,歡喜烤了雞,兔子,熬了雞湯,煮了麵條,三少爺賣了只雞半隻兔,掙了千兩,六少爺讓多買些雞兔子留著賣錢,睡覺時,六少爺說想家了,三少爺讓早睡,明早練武,四少爺五少爺估計累了,話很少。
最後,落上日期,向春收了筆,將紙放進盒子裡才下車幫歡喜洗鍋洗碗。
夜漸漸深了,馬車車頭搖晃的燈籠熄了火,萬籟俱寂,周遭陷入了黑暗。
天邊露出魚肚白時,一宿未歇的雨終於停了,樹葉滴著雨,啪啪落下,少爺們是被香味燻醒的,不用想,定是長寧侯府的下人又在弄吃的,熬的小米粥,清香撲鼻,顧越澤他們不知幹了什麼,累得滿頭大汗,正擰巾子洗臉擦汗。
大雨過後,天空瀰漫著淡淡的霧氣,梁衝最先醒,睜開眼的第一件事就是拔腿朝顧越澤跑,經過昨晚一頓飯他算意識到了,甭管顧越澤他們在京名聲如何不好,但會過日子,接下來不知還會遇到多少事,巴結好顧越澤,至少將來不用餓肚子。
顧越澤對他的巴結討好不為所動,洗了臉漱了口,等小廝鋪好涼蓆,安置好矮几,他們坐下,慢吞吞喝起粥來,小米粥熬得粘稠,配著泡菜,顧越澤胃口大好,連吃了三碗,顧越流吃了個雞蛋,只吃了一碗,擦嘴時不住稱讚歡喜廚藝好。
歡喜舀了粥給小廝們送去,被誇得有些不好意思,“奴婢廚藝一般,幾位少爺吃慣了山珍海味,偶爾吃清粥才會覺得好吃罷了。”
有昨晚的事,歡喜留了個心眼,故意熬了一鍋粥,他們吃飽了,剩下還有好些可以賣錢,奇怪的是顧越澤沒有提錢的事,大大方方分給了梁衝他們,只是歡喜他們帶的碗筷不多,得依著昨晚那般來,先幾人吃,吃了洗乾淨碗筷下一波人吃,梁衝吃了兩碗還意猶未盡,嘴裡一個勁拍顧越澤馬屁,暗暗想著,到下個驛站,他也買個廚娘跟著,還怕路上沒人做飯餓肚子?
吃了早飯,天兒放晴了,隊伍又繼續前行了,雨後的天空湛藍如洗,幾朵白雲隨風飄蕩,顧越流心情好,哼著小曲,優哉遊哉的欣賞著車窗外的景緻,又想起了他那素未謀面的親爹,也不知他親爹是高是矮,是胖是瘦,夏姜芙說他親爹長得好看,但畢竟是十幾年前的事了,萬一成了糟老頭子怎麼辦?他手裡沒有畫像,怎麼打聽他的訊息?
難啊。
馬車悠悠行駛,中午到了一座小鎮,驛站在小鎮外三里地,收到訊息,驛站官吏早備好飯菜等著了,兩頓沒吃,少爺們如狂風席捲,一桌飯菜,不一會兒就剩杯盤狼藉,官吏們面面相覷,不是說京城來的高門少爺們嗎,吃東西怎麼和土匪似的。
官吏們露有疑惑,卻未多言,他們這種官職,寡淡沒有油水,有貴人經過就備好飯菜款待,沒有就忙自己的事,清閒得很。
酒足飯飽,官吏領著他們上樓休息,其中一穿醬紫色長袍的少爺不知怎麼了,問他要廚房的廚子,官吏聽得心頭髮緊,以為飯菜出了問題,臉色慘白,雙腿彎曲就要跪地磕頭求饒,那位少爺卻剔著牙縫道,“本少爺嘴挑,找個廚子給本少爺做飯,回京時再把他送回來。”
梁衝鐵了心要帶個廚子上路,這頓飯還算合心意,他心頭合計,就讓驛站的廚子跟著算了,去外邊買人,不知為人品行,萬一被毒死了怎麼辦?
梁衝先開了口,其他有兩位少爺也提出要廚子,官吏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但只要少爺們喜歡,一切好商量。
於是,隊伍離開驛站時,驛站的廚子全跟著上路了,其中一官吏不解,問驛站大人道,“大人,他們把驛站的廚子和雞鴨帶走了,之後再有貴人來怎麼辦?”
“這個時節,哪有什麼貴人,你眼前的就是京城最尊貴的少爺們了,讓他們高興比什麼都強,至於廚子,你去旁邊村子找幾個會做飯的暫時應付著,少爺們回京,廚子就全回來了。”要知道,他為官十餘載了,就屬今天收到的禮多,他急著回去看少爺們給他送的禮,丟下這話腳步匆匆回去了。
有了廚子,少爺們不怕沒飯吃了,甚至興致盎然的讓李良再找出破廟歇息,他們想再回味回味烤雞烤鴨烤兔的味道。
李良樂得配合,隔兩三天就歇外邊,滿足少爺們的新鮮和刺激。
幾次下來,少爺們新鮮感沒了,開始嫌棄日子無趣,顧越澤不知從哪兒弄來兩個骰子,他做莊,隨意他們押大押小,朝廷嚴禁賭博,顧越澤是五品官員竟知法犯法,少爺們心有忌憚,又管不住蠢蠢欲動的心,沒兩天就被顧越澤帶偏了,吃了飯就圍著顧越澤擲骰子,哪兒都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