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話要說:結束。番外什麼的應該沒有了。
我想說,人不可能靠愛情救自己,但常常是因為愛情懂得努力。
希望大家喜歡這個結局。我醒來的時候,在呼吸機的幫助下吞吐,能感覺到胸口微微的痛覺。我知道紅姐那一刀低了,不過她並沒有要我死。我隱約記得她說我這條命是梁若南給的,她不能替她收走。
全身被石膏裹著,一點都不能動。我記得膝蓋被擊碎時發出的聲響,如果真的廢了,就假裝還給小南了吧。
當時調動了很大一部分警力沿江搜尋,同時把拼圖貼滿全省懸賞,最終沒有結果。我將要調離k市的時候,有那麼點不了了之的意味。
江邊警力撤去以後,我自己也有沿著江走。從天黑走到天亮。看著渾濁的江水,我沒有辦法相信小南會甘心被它帶走。我回想那天發生的事情,就明白紅姐或許是不信任我,或許是一開始就打算讓梁若南接手那條線,只不過梁若南年紀太小,便拿我做擋箭牌。沒想到最後害了她。我又想梁若南起初是下了決心哪怕坐牢,但她太驕傲,寧肯做逃犯。
我想梁若南一早看透我,她當著我的面吸毒,我眼睜睜地,見死不救。她是絕不肯被我捨棄的,又不肯害我。
何苦來。
次日我就要離開k市。當晚我把玉麒麟託付給老上司。我回家的路上,感覺到被人注目,那樣瘦小的身影埋在黑暗裡,我永生難忘。那時她的腿已經跛了,臉色極差,瘦弱到看起來一陣風就能吹走。我歸隊以後被保護了一個月,如今剛剛撤防。我不知道她現在這個樣子是花了怎樣的辛苦能回來找我。
我侷促地站在那裡,這樣的時候,說什麼都太過多餘。
小南嬉笑著說,“你也要走了,我沒有地方可去了。”
我終於沒有辦法問她是怎樣活下來的,她經歷過的每一份疼痛,都會像利刃一樣凌遲我的心。
雖然那時候我尚在特殊時期,還是想盡一切辦法,把小南帶到了s市。
我強迫自己忘掉一切,希望能和小南有一個像樣的新生。
如今才明白,即令我竭盡全力擺脫,曾經經歷過的事情就是那樣深深地埋藏在生命之中。除了接受,別無選擇。如果不是因為我的懦弱,我的逃避和對她自以為是的禁錮,我們在一起的日子或許就不會蒙在過去的陰影裡,充滿猜疑。
等我好一些,有師兄給我錄口供,我說不記得來人是誰,從未見過。我頭部被擊有嚴重的腦震盪,當時的事情記不清也在常理之中。師兄安慰一番也就走了。
我養傷的這一陣,偶爾有同事來看我,聽說幸虧當時江原報警及時,上級很重視,雖然是郊區,不到半個小時警方和救護車就先後趕到,可惜歹徒已經沒影了。我那時候渾身是血,身上多處骨折,已經休克了。有幾個沒見過世面的片警看到這樣子當場嚇吐了,就不必說江原刺激不輕。給江原錄口供時也是說什麼都不記得了,只好留為懸案。我想紅姐一定好好告誡過他,這件事對江家恐怕打擊不小。
聽說江原當時也住院檢查了一番,沒什麼大事,放了十天假,現在應該已經上班了。江原一次都沒有出現過,反而是託了護士,給我送來一份離婚協議書。那時候我呼吸機早已撤下,右臂勉強能動,當場就簽了,心情大好。小護士一直很緊張地看著我,確定我沒有發病,安慰我說剩下的都是皮肉傷,給我會診的是骨科主任,保證我只管好生休養一定能恢復原樣。
我想早該知道人命關天,給江原施一通苦肉計,就沒這麼多苦吃了。
我快要拆石膏的時候範游來看我,告訴我他快要結婚了,也是警局裡文職的一個姑娘。我自然直道恭喜。範遊忽然問起我“妹妹”,說是看婚房的時候在城東一帶,正碰到一個售樓姑娘很眼熟,蠻像小南。我幾乎是從病床上彈起來,拖著範遊帶我去城東。他迫於我的y.i.n威,推著輪椅,把我偷渡出院直奔售樓處。
我們在售樓處轉了一圈又一圈,愣是沒看到梁若南,售樓小姐都納悶房市是有多好,裹成米其林還有人跑來看房。我不肯死心,範遊只好拿著證件好說歹說,指著我信口開河,“你看看人被打成什麼樣了”。硬是從主管那裡調出人事檔案。
檔案裡果然有梁若南。人事說小姑娘看起來挺利索的,嘴也蠻甜,又勤快,只是腿有些跛,不過客戶看她跛著腳跑上跑下多少有點於心不忍,三四個月下來拿下好幾個大單。人事偷眼看著我們,說這姑娘瘦瘦小小的,不像是能把人打成這樣的啊。不過一個禮拜前,我們這邊強調準備換二代身份證,她說老家沒有人要自己回去辦就辭職了,我們勸她留下來她也不肯聽。
話說到這裡,我就洩了力氣。一個星期前我還在醫院裡無所事事。我從沒想過她會留在s市,她畢竟是在等我,可惜錯過了。我想不愧是梁若南,沒有我也照樣可以好好地活,但這樣想著不免悵然。
一歇下來就覺得一點力氣都沒有了。也不記得是怎樣被範遊推回醫院。
但我好歹提前出了院,找小醫館拆去大部分石膏,坐上當天的火車去了k市。我拖著右腿的石膏線在k市東奔西走地打聽。拖了警局的人查,才發現根本沒有梁若南這號人。這個身份證是假的。這時候我才發現,偌大一箇中國想找到一個人得有多難,況且我甚至不知道她本名叫什麼。我後來想起紅姐說她們是從兩廣過來,又坐著火車,巴士,到梁若南的老家。一頓奔波,一無所得。
我在廣州拆了石膏,發現自己果然還像常人一樣,膝蓋沒有落下什麼大的傷痛,依然可以健步如飛。我忽然沮喪極了。
梁若南在我生命裡至關重要的時候出現,陪我度過了那麼多時光。我們那麼多的喜怒哀樂,那麼多的憂愁糾結。就在我簡直認為我們的生命糾纏在一起、欠與被欠、理也理不清,她卻悄無聲息地從這個世界消失了。
我又好像忽然回到兩年前江邊的夜晚,腥臭的暖風吹過,江水無涯,漫天漫野的雜草,星星還像往昔一樣明亮。而我最最珍貴的人不知何方。
我難過地想吐。
如果不是手臂上那道深深的牙痕,我簡直要以為兩年間種種皆是一個荒誕不經的臆想。我們相濡以沫的時光,被汗水和淚水染透的生活,浸著海洛因迷離香氣的夜晚,醉不倒也清醒不能的早晨,一切的一切,難道只是一場幻夢?她給我的夾帶著痛苦的偷生歲月,是該到頭了麼?
當我終於發現不能離開小南,終於逃脫俗世的枷鎖,終於迫使自己清醒地面對全部記憶,才發現自己終於失去了她。
我幾乎崩潰,回到k市停留了一個星期。關掉手機,一個人在小房間裡,只能在夜晚外出活動。曾經的那些街道並沒有太多改變。我想起梁若南在這裡風光的樣子,恍如隔世。
我拖著一身疲倦回到s市。坦然給江原發了簡訊,請他將小南的杯子寄到我辦公室,其餘全權交給他自行處理。我把母親的房間收拾好,把母親的衣物整理出來,之後託給中介希望把房子賣掉。
等我重新去警局,為這段時間的曠工寫停職檢查,晚上回遠在郊區的我和小南的家。我摸著黑要開門的時候,旁邊房間開啟門,走出一個人。
鑰匙掉落在地,發出嘩啦的聲響,樓道里的聲控燈終於亮了。
我呆呆地看著對面的人,簡直不能動,不能呼吸。
“你回來了。”小南微笑著,輕輕地說。
我想這句話該是我說才對,但是張開嘴發不出聲音。我只好一把抱住她。
久違了的香軟和溫暖。但她臉色比之前紅潤很多,身體也壯實了些,像幾年前在那個巷道里,從無盡的黑暗裡把我撈起,小心翼翼地摟在懷裡。真希望能一直這樣。
小南拉著我的手進到她的房間。格局比我們那一間小很多,廚房和衛生間用推拉門隔開,很侷促。但桌子上擺了四五個菜。
小南說,“我不在你就不肯好好吃飯,瘦成這樣。”好像我離開她沒多久一樣。
雖然我知道她很辛苦給我準備了好吃的,但是現在我更想吃她。我想要好好問問她離開我以後是怎麼過的,毒是不是戒掉了,又是怎麼找到了售樓處的工作,從售樓處之後去了哪裡,有沒有辦好新的身份證,為了什麼終於打道回府,還有就是她的真名到底是什麼。反正我停職檢視,有的是時間。如果她不肯說,我會一件一件把她的衣服脫掉,然後使盡平生所學,讓她折服於我的溫柔鄉里,再也逃不掉。
我曾經以為,愛情是撫慰,是保護,是拯救,或者至少是毀滅。現在我知道,統統不是,愛情只是我的小南,是我和小南在一起。
或許一生有那麼一些人從生命中走進走出,但我知道我們最終要等的,只有那麼一個人。
小南,感謝命運讓我遇到你時不至於太早太遲,感謝命運讓我們終於重逢,最後能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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