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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錦瑟無端五十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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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帥府。

白雲飛還在後院踱步,時間卻已是三更,人們早已睡去,只留萬籟俱寂。她不喜歡這樣的寂靜。因為特別寂靜的時候,她很容易回憶。

回憶的源頭,自己總在一遍遍打拳、扎馬步,練習著父親每天分配下來的各種武功,刀qiang劍戟、拳掌指腿,似乎總也練不完。

下人們叫她——少帥。

她一直以為自己是男孩,跟昭明他們一樣。直到有一天,衣服上染上殷紅的血,她卻找不到傷口……

看著自己的身體,她慌了,跑去找母親。

母親哭了,緊緊把她摟在懷裡。

那一天,她知道:自己,是個女孩。

那天之後,她一面像男孩一樣練武,一面忍受著每月一次的尷尬與痛楚。

這個世上,總有些東西是沒得選擇。出生在白家,她無法選擇;母親生自己時難產導致不能再孕,她無法選擇;父親對母親情深至此,堅決不肯續絃,她亦無法選擇。一切,在她懂事前,便已成定局。她能做的,只是扮演一個男子,見證著父母的一往情深,維持著白家開朝元帥的殊榮。

白雲飛撫摸著庭中的蘭花。

如果生命裡有過轉彎,就是遇到他吧——那個叫墨離的男子,啊不,女子。

那日,她巡視邊防,歸途遭遇刺客,刺客來勢洶洶,人數多到連她都頭皮發麻……南疆部落精銳盡出,不惜拼上所有死士,只為取天朝兵馬大元帥的首級。她隨身帶的侍從全部戰死,獨自一人策馬東行。

於是,在那座荒山,那個竹屋,她遇到了他,那個手執書卷、青衫磊落的男子。

那時,她真以為他是男子。

所以,當他對她說要幫她引開追兵,她心被震動了……

從十二歲時父親戰死,她接過長qiang,護著父親的屍體殺開一條血路,之後以少年之姿接手兵馬大元帥,斬將立威、賞罰分明,讓國內外沙場老將再不敢小覷……多少年了,已經習慣了堅強,支撐著白家的一切。父親死後,母親懸樑自盡,祭奠了她這一世的愛情,也留下了白雲飛獨自一人。這麼多年,再沒有人真正關心過她累不累,更不曾有人想過她能不能撐得下去。

沒有人知道:她是一個女子,一個才十多歲的女子,一個也渴望站在男子身邊,含笑依靠的女子。

而這個陌生男子,卻對她說,要替她引開追兵……

愛上一個人需要多久?

只需要一眼。從他手執書卷從竹屋走出來的那一眼。

不夠麼?那就再添一次心動。他對她說“把你的袍子脫給我,我騎馬幫你引開追兵。你呆在裡屋不要出來就行。”

還不夠麼?那就再加一份安心。他放下書卷,翻身上馬,回頭對她溫和一笑:“放心。”

那一年,她十八歲,纏胸的白布可以掩住她的風情,卻攔不住她的心動。

她是真的很眷戀他呀,所以才會在那個竹屋整整呆了兩個月。兩個月,對日理萬機的兵馬大元帥來說,是最大的限度。

那兩個月,是她人生最快樂的日子。所以她走的時候,認真跟他約定會回來。

“兄長,做兄弟會多久?”

“做兄弟,當然是一輩子!”

“一輩子那麼長啊?那如果是一男一女呢?”

“若是一男一女……便是夫妻吧。”

……

“等我辦完事,我再來跟你說這些吧。如果那時你還……”

“好,我等你回來哦。”

“嗯。”

“那你一定要回來!”

“好,一定回來!”

……

夕陽下,兩人相視而笑。

一個白袍若雪,一個青衫磊落。

陌上誰家年少?足風流!

只是,誰家年少?誰主風流?

回朝後,一樁接一樁忙不完的事,歸期一推再推。

有一天,她卻在皇宮見到了那個心中的人,一身白裳,臨水照影,凌波絕世。他,竟也是個女子。

“告訴我,你到底是誰?”

“畫上……不是寫著麼?”

畫的左下角,一枚小小的印章,印章裡,仔細辨認能看出兩個字:墨離。

……

那個叫墨離的女子,閉上眼,撲進湖中,不留餘地。

“喂!”她心驚肉跳。

“快救人呀!”昭明皇帝從草叢裡站起來,衝她喊,“還愣著幹嗎?快下去救人哪!”

她驚醒過來,也跳進湖中。

卻忘了,自己也不會游泳。

等她醒來,已躺在皇宮的紫玉床上。床邊,是似笑非笑的昭明帝。

她低頭,看到身上的衣服已經被換過。腦袋“嗡”的一聲……欺君之罪,已經瞞不住了。

“陛下,微臣該死!請陛下念在往日情分,放過白家。微臣,願自盡。”她惶恐起身跪拜。

欺君之罪,當誅九族。

昭明帝扶起她:“好啦好啦,朕什麼都沒看到。阿嚏!”

“陛下?”她震驚

“朕是什麼都沒看到啦,阿嚏,是宮女給你換的衣服,不是朕。阿嚏阿嚏!”昭明帝揉揉鼻子。

“陛下,那你的意思是?”她對這個昭明帝一直有點頭大,覺得他總是抓不住重點,卻又總能在不重點的地方解決重點。他這些話,是什麼意思?

“安啦,朕什麼都沒看到,什麼都不知道。阿嚏阿嚏!作孽,感冒了。”昭明帝掏出手絹揩揩鼻子。

她愕然:“那陛下的意思,是……”

“阿嚏,昭明不能沒有云飛哥,國家不能沒有白帥。那個宮女已經失足落水了。”幾句話,把一切都交代了。

“阿嚏阿嚏!哎呀不行了,朕要回乾清宮去喝點薑湯,你該減肥了,把你從湖裡拖上來好麻煩,害得朕連喝了好幾口涼水。還有你該補補身子了,落個水居然昏迷兩天,害得朕怕你出事,守了你兩天兩夜。阿嚏,不行了,回宮了。”

“陛下等等!”白雲飛喊住,“墨離呢?”

“她走了。”

“陛下!”

“放心,朕沒殺她。”

“好吧……那請陛下,厚葬那位宮女。”

“厚葬?什麼名分?難道說她為國犧牲了?阿嚏!”昭明揉揉鼻子,“放心吧,雖然不能厚葬,但朕會給她父母一筆錢。”

“多謝陛下。”

昭明揮揮手:“安心休養吧,墨離是真的走了,她是小侖的朋友,朕不會動她的,阿嚏,只是告訴她你有未婚妻了,她就走了。”

白雲飛語塞。

昭明帝搖搖晃晃出門,走至門口突然回頭笑笑:“身材不錯哦。”說完閃身不見了蹤影。

“陛下!”

————————————

白雲飛在庭中想著從前,想起那個如蘭的女子,她曾以男子的身份,走進她的世界,開啟了她的心。

於是,之後,她真正感覺到自己是個女子。

當劉玉那晚不小心撞見她洗澡,她沒有震怒,而是羞澀。

當劉玉含笑看著她,她沒有反感,而是臉紅。

當劉玉給她寫詩作畫,她想起那襲青衫,竟也慢慢心動。

這場愛,愛得不如之前那次激烈,甚至或許更多是因為劉玉很像曾愛過的那個男子,而那個男子是不存在的,所以她選擇了劉玉。是認真的選擇劉玉。

可是,為什麼劉玉的態度突然轉變?自己才去南疆不過幾個月,為什麼回來就物是人非?難道真的再深的愛戀都敵不過距離?他,真的如傳言所說,愛上了令狐涼麼?

一滴清淚落下,敲得蘭花葉子一顫。

罷罷罷,也許這一生本就不該奢求所謂的愛情吧。

自己已經二十三歲了,這個年紀的女子,都嫁了吧?而自己,只是兵馬大元帥,等著未婚妻十八歲時,娶她為妻。

錦瑟無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華年。

莊生曉夢迷蝴蝶,望帝春心託杜鵑。

滄海月明珠有淚,藍田日暖玉生煙。

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

明天起,再不奢求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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