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你可以吃的糖?!”
“嗯。”賀徵眉梢揚起,炫耀似地衝他晃了晃腦袋。
然後騰出左手捂住小傢伙的眼睛,猝不及防傾身趨近沐青霜的紅臉,在她唇上輕啄一記。
沐青霜的臉燙到能煎魚,忍不住羞赧地嗔瞪他,無聲以口形道:臉呢?!
不要了。賀徵也用口型回她。
沐霽昭掙扎著躲開他的大掌,氣呼呼質問兩個氣氛古怪的大人:“做什麼蒙我的眼睛?”
“大人吃糖,小孩子不能看,”賀徵順手將他放到地上,摸摸他的腦袋,語重心長道,“會長不高的。”
沐青霜咬著唇角撇開紅臉,惆悵遠目:得,看來這位如今是真鐵了心不要臉了,沒處說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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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寅時剛過,天色還濛濛黛青,沐青霜睏倦地揉著眼從床上坐起來,掀被的瞬間才想起自己還在休沐中,於是又懶洋洋倒了回去。
這些日子她在國子學真是忙得個披星戴月,已經有日子沒好好睡個懶覺,昨日又與賀徵將話都說開,心中無甚掛礙,便忍不住貪懶。
她傻笑著將半張臉藏在枕間,趴臥著輕撓身下被褥,像只愉悅到不知該如何撒歡的小獸,渾身上下都軟茸茸的。
片刻後,她自己折騰累了,打個呵欠,迷迷糊糊又睡著了。
就在她睡回籠覺時,賀徵已衣著齊整地去見了沐武岱,兩人一道同去小校場。
沐武岱如今每日也無大事需要操勞,沐家的府兵又留在循化,他便只需帶鎬京宅子裡這不足百人的護衛練手。
每日有一半護衛不必當值,練這點人對沐武岱來說真是殺雞用了牛刀。
將今日著五十人吩咐去場中兩兩較量後,沐武岱大馬金刀坐在校場旁邊的迴廊長椅上,抬眼斜睨板正立在一旁的賀徵。
“做啊,杵那兒幹嘛?”
賀徵謝過,在他身旁坐下,姿儀規整,垂眸看著自己的鞋尖。
沐武岱笑啐一聲:“有話就說。”
賀徵斟酌了片刻後,將自己查到的事一五一十地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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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三司會審之後賀徵急急出京去允州多日,表面是為著佈防之事,實際卻是去查沐武岱一案了。
當初那個做沐家暗部府兵打扮向沐武岱假傳訊息的人就地身亡,等沐武岱回過神覺得不對時,那具屍體已經不見了,這邊斷了他倒查的線索,只能束手就擒。
“……暗中收走那具屍體的,是當初朔南王府的死士,”賀徵見沐武岱怒目圓嗔,趕忙補充道,“我也是三司會審結束後才知曉的。”
那日審案結束,他與成王趙昂等人一道回內城向武德帝覆命時,趙昂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地說漏了兩句,就被他聽出了端倪。
沐武岱之所以生怒,倒不是誤會賀徵早就知道卻按著不說,他在意的是另一件事。
“趙誠銘這狗……”他強嚥下罵髒話的衝動,扭頭直視著賀徵,“是他暗算的我,還是他在為什麼人遮掩?”
若是武德帝暗算他,道理上是說得通。可以他對武德帝的瞭解,此人愛惜名聲,一心想做個名垂青史的開國聖主,即便有志於遏制各地裂土為政的隱患,也不會冒著身敗名裂的風險使這種不入流的手段。
賀徵道:“陛下是為什麼人遮掩,這事我不敢確定。但我去查過了,傳話那人祖籍允州。”
而當今皇后陛下,恰恰好出自允州姜氏。
“皇后陛下?”沐武岱眉心皺成個“川”字,“她一直不涉軍政事務,對我出手圖什麼?”
無論前朝還是如今的大周,王爵及以上都可由夫妻共掌軍政大權,帝后二位陛下法理上自也是照此辦理。
但世間本就一樣米養百樣人,每個人的脾氣、能力千差萬別,當有些人並不適合擔當大任時,夫妻二人就會協商權力分工,並不一定死板守著這規制。
就像如今的汾陽公主府,駙馬蘇放出身前朝名門,性情偏於風雅柔善,對掌權之事毫無興趣,便自覺打理公主府家宅瑣事,從不強要與趙絮分權。
而在當今的皇后陛下還是朔南王妃時,就是個一心在王府後宅持家育子的人,幾十年來從未表現出任何涉及軍政大權的野心,怎會在復國之戰最緊要的關頭,莫名其妙對沐武岱這個當初的地方豪強出手?
既武德帝自己都不打算用陰招來解決各地分裂的遺留問題,皇后陛下摻和進來又圖什麼?
“話頭是成王殿下透給我的,但無法確定他的用意,”賀徵又道,“陛下已經知道我在查這件事,雖未挑明直說,但言下之意就他知道您是被人暗算,會給您補償,示意我停手不要繼續查下去。”
他從淮南迴來那日在勤政殿,趙誠銘突然提到說對“沐武岱有愧,要借他女兒的婚事為由,給他個封爵補償,對外就說是為沐家添喜”。
那時賀徵高熱迷糊,可這幾日再細細回想,就能品出其中很明顯的敲打之意了。
這都什麼破事?越扯越複雜了。沐武岱靠向長椅椅背,撫著下巴笑得不懷好意:“你的意思是,也有可能是趙昂那小犢子想借刀殺人?”
雖說眼下武德帝年富力強,可從古至今,儲位之爭都不是事到臨頭才會爆發,許多動作總是要做在事前的。
眼下儲君之位呼聲最高的人,顯而易見是皇后所出的汾陽公主趙絮,成王趙昂功勳平平,又只是陳婕妤所出,明顯勝算不大。
若借賀徵與沐家的手搬倒了皇后,對趙絮來說無疑是個巨大沖擊,那麼受益者自然就是眼下居於趙絮次席的趙昂了。
賀徵不是個憑推測就鐵口直斷的性子:“事情的線索是指向皇后陛下,但成王殿下攪和進來的意圖也叫人看不明白,暫無法斷定是誰做的。”
以當時的情況,身為朔南王妃的皇后陛下有權利調動朔南王府名下任何人,所以她是有能力對沐武岱下套的人之一。
可左看右看,都看不出她這麼做能得什麼利益,所以在證據確鑿之前,還真不敢說事情就是她做的。
而成王趙昂看起來在這件事上有利可圖,可依他當時的地位和手中有限的權利,根本無法驅策朔南王府死士。
“沐伯父,我今日就是想問問您的意見。您看是要我繼續查下去,還是接受陛下安撫示好的補償,將此事揭過不提?”
經過之前幾次教訓,賀徵總算開始學著不再悶頭獨斷替別人做決定了。
沐武岱認真思索了好半晌,才道:“若趙誠銘要給封爵,老子當然受得起。既他已敲打過你,你就別再冒進專門去查。反正雁過留痕,慢慢看下來總是能找到端倪的,等到證據確鑿時老子再找禍首算黑賬。”
若他連這點耐性都沒有,怎麼可能執掌利州幾十年。他是既要武德帝的“封口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