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多餘的梅枝撿出來,剩下的與松枝一道再簡單插貯一遍。
第42章 迷夢
晉江文學城首發 有一種熱鬧之中的孤寂。
因為人太多,阿妧下來的時候幾乎沒有落腳的地方了。她一隻手扶在樓梯的欄杆邊上,小心地避免撞到別人,這樣走了幾步,才來到蕭叡的身旁。
“方才我跟著女郎們過來的時候,遠遠地就看見表哥了。”她當時在樓上,不遠處的園子裡戰況正激烈,因而也看了一時,這會兒不由好奇問道,“這樣冷的天,也能打馬球嗎?”
蕭叡沒有說話,倒是他身後的一個年輕男子聞言笑了。他就是方才蕭權突然發難的時候把刀遞給蕭叡的人,此刻聽見少女嬌軟又帶點稚氣的聲音,不由笑道:“我大魏武風盛行,男子無不崇尚驍勇矯健,這樣的天氣算得了什麼?若是再冷一點,沒準可以看見我們在冰上打馬球。”
“真的?”阿妧長在荊襄,從來沒聽說過還能在冰上打馬球。
蕭叡垂目看她一眼,見她一臉的嚮往之色,開口道:“擊鞠除了娛樂,還有講武之意,劃分戰隊,彼此追跑攔截,以檢驗雙方的騎術水平與配合能力。”
“這麼複雜嗎?”阿妧本來只是覺得好玩,沒想到裡頭還有這麼多門道,隨即想到先前蕭叡在場上的英姿矯健的模樣,不禁眉眼彎彎地看著他,“那表哥勝了這麼多場,是不是說明你的騎術特別高超?”
先前那人彷彿覺得她有趣,又呵呵地笑起來。
阿妧有些惱,她本來是看蕭叡一直沉默著,想跟他說說話罷了,就算找的話題有些尷尬,這人一直笑她算怎麼回事?
小姑娘一時間被弄得有些說不出話來,原先瑩白的小臉上泛起了一層淺淺的粉色,長長的眼睫先是低垂下去,撲扇了一下,而後又緩慢地抬起來,視線向著蕭叡的面上投去,帶著點求助的意味。
蕭叡的目光在她臉上停留片刻,而後抬手指了下身後那人:“河東陸家的二公子,陸劭。”
阿妧對他是沒有什麼興趣的,出於禮貌,還是微微轉頭看向他,面帶微笑地問候致意。
旁邊公子女郎們的聲音一下子大了起來,幾乎將阿妧的聲音蓋了過去。她於是沒再說話,順著那談笑聲望過去。
聽見一個淺紫衣衫的女孩子道:“你既然看不上,那就歸我了。”她手裡拿著一個小巧的香瓜,上下拋擲著。那香瓜是黃銅澆築而成,金燦燦的,樣式精緻漂亮,本是一個縣侯家的公子方才贏了馬球得的賞。
那公子似乎與她相熟,也不以為忤,只笑著道:“哪裡會看不上,不過你要是喜歡,就只管拿去。只是有一條,一會兒姑娘畫的歲朝若是贏了彩,也要把得的賞回送給在下才行。”
那女子聞言佯怒:“小氣!真當本姑娘貪你這點子東西不成?”語氣裡卻是掩飾不住的歡欣。
周圍人看著都齊齊笑起來,阿妧也能看出那兩人明顯是郎有情妾有意,故意在耍花腔,也被逗笑了,微微抿著唇,嘴角上翹。
這時候有人大聲地道:“殿下,咱們上去吧!姐姐們估計都等急了。”
論地位這裡是蕭叡為尊,眾人都看向他,見他點了點頭,於是歡呼一聲,呼朋結伴地上了望樓。
阿妧站在蕭叡旁邊,見他不動,於是跟他一起等了片刻,看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才與他一道走上樓梯。
望樓一共五層,因頂層風大,故而女孩子們只在三樓畫歲朝。快要到的時候,蕭叡忽然停住了腳步。
阿妧也站住,有些不解地看向他,卻見他自袖中摸出了一串藏紅色的沉香手串,遞給她。
“給……給我的?”阿妧有點驚訝。
“我不信佛,留著也無用。”
阿妧明白過來,這是他在馬球賽上贏得的。低頭看了一眼,沉香的顏色極深,質地細膩溫潤,顯是上品。風吹過來的時候,有一種淡淡的、沁人心脾的香味兒送入鼻端。
雖然他說是自己用不上才送給她的,但是在阿妧看來,蕭叡此舉應當是示好的意思,她心裡自然高興,因而推辭了一下就收下了。同時壓低了聲音向他道:“一會兒要是我畫的歲朝得了賞,表哥也收下好不好?”
她主動這麼說,倒也沒有聯想到方才樓下的那一幕,只是單純的投桃報李。
蕭叡卻沒有點頭,只淡淡道:“再說吧。”
身後傳來腳步聲,阿妧回頭,看見魏帝在幾位宗親大臣的陪同下也步上樓梯,下面站立著侍衛儀仗。
“你們在玩什麼?朕在下面都聽到笑聲了。”魏帝的腳步很快,一邊步向室內,一邊說道。經過阿妧身旁的時候抬手免了她的行禮,叫她與蕭叡一道進來。
“是陛下。”“參見陛下。”“王爺。”
屋子裡響起此起彼伏的行禮聲音。
一個女官上前道:“回陛下,遵皇后娘娘的意思,姑娘們畫好了歲朝圖,正在請郎君們品鑑。”
蕭謖道:“可有了結果?”邊說邊移步到一張畫案前。
“回陛下,還沒有。”
“正好,朕跟幾位愛卿轉到這裡,也一道看看。”
聞言,蕭謖身後的宗親大臣也跟上他腳步,一起上前。
第一幅圖就是崔青蘅的寒山孤松圖,魏帝看了片刻,點點頭,抬頭見崔氏女立在案旁,沒有說什麼,徑自轉到了下一張畫案前。
接下來的幾幅圖均是草草掃過一眼,不予置評。那幾張畫的主人見到魏帝這個樣子,心中不免失望,又有些慚愧,怏怏地垂下頭去,而快要輪到的則在心裡暗暗焦急。
阿妧也感到有點緊張,心撲通撲通地跳著,一雙眼一直追隨著魏帝的動作。蕭叡看她一眼,隨後又轉開了視線。
“這個倒還有些意思,”魏帝停下了腳步,指著案上的圖畫對胞弟蕭懌道,“你看這青山的著色——”
“是,”任城王蕭懌接過他的話,“這種調色的技巧和運筆的手法都相當成熟,又有一定的靈氣,實屬難得。”
被魏帝和任城王兩人一道誇讚,特別是方才經過那幾張畫案的時候,魏帝的神情還稍稍繃著,此刻卻眉目舒展,於是眾人的眼睛也都向她看過來,阿妧的臉不由得微微生出些暈紅。
“陛下過譽了。”
她向魏帝施了一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