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錦暉躲在街角的攤蓋下,偷偷掀起攤蓋的一角,看著由遠及近不停搜尋的的那一群人,又連忙將攤蓋蓋下。就聽杜公公蒼老帶點焦急的聲音一路喊來:“太子爺啊,你在哪兒,快出來啊。我的小祖宗呦,您就別嚇老奴了。您要是出了點什麼事,您叫老奴怎麼向皇上交代啊。”
又聽一陣急急忙忙的腳步聲,有人回道“公公,那邊沒有找到太子爺。”
“公公,屬下這兒也沒有太子爺的訊息……”
杜公公氣急:“一群飯桶,太子爺這麼一個大活人,你們竟然都找不到。給我再找,沒找到太子爺,你們就等著腦袋搬家吧!”
一群侍衛齊齊應了一聲:“是。”又匆匆的散開。
又聽杜公公一聲哀嚎:“我的太子爺啊,你到底上哪兒去了……”說著也遠去了。
朝錦暉忍著笑搖搖頭,杜公公啊,你這麼嚇他們,也不怕把他們都嚇跑了。心裡呵呵一樂,本太子如何英明之人,怎麼可以讓你們這麼簡單就找到。
笑著,便從攤蓋下爬了出來,還拍了拍身上的灰塵,整了整衣裳。隨意回頭看了一下傻愣在一旁的攤主,送上一個極致溫和的微笑。
大踏步的走在街上,朝錦暉在心裡歡喜的感嘆一聲,啊,自己一個人逛街的感覺就是爽啊。
自從幾天前,朝永瑞王叔帶他上京城逛過一次以後,他便念念不忘,功課也沒心思學了,成天想著什麼時候再找機會出來玩一次。好不容易聽說皇姐與駙馬爺剛周遊完回京,便打著去看皇姐的旗號趁機出宮,藉機遊玩。
還是皇姐瞭解他的心思啊,看著他滿臉收不住的頑皮勁,就頂著他的鼻樑道:“你這假心假意的來看皇姐,皇姐也領意了。想出去玩可以,要記得時辰回來,聽到了嗎?”
嘴角都要咧到耳根了,朝錦暉忙不迭的一點頭就往外衝。
可是,這又是什麼情況呢?本太子出來玩,屁股後邊竟跟著這麼一大摞人。
跟在一旁的杜公公還一臉賠笑的說:“太子爺,這街上魚龍混雜,老奴不放心太子爺一個人,便命人在一旁保護。放心吧,太子爺,您玩您的,老奴定不會打攪到您的。”
朝錦暉白眼一翻,廢話,要你們跟在一旁,還是這麼長長的一摞,本太子還能玩得盡興嗎?可是奈何這一群人就像是尾巴一樣緊緊地跟著,甩也甩不掉。最後無奈,朝錦暉只好使出這麼一招了。
看你們還怎麼跟著我。
朝錦暉越想越覺得好笑,竟就站在路中央,呵呵的笑起來了。惹來了一眾路人的側目。整理一下自己翩翩公子的形象,便大踏步的向前走,可是才踏了第一步,就聽不遠處傳來一聲:“來人,看,太子爺在那?太子爺在那……”
朝錦暉一驚,轉身便看見黑壓壓的一群士兵朝他這個方向追來。心裡悲嘆一聲,拔腿就跑,甩下身後一群不停呼喚的人兒。
“太子爺您要去哪?等等我們哪……”
“太子爺,您慢點兒,我們跟不上了……”
“咦,太子爺人呢?怎麼一眨眼的功夫又不見了……”
杜公公老遠跑來:“太子爺在哪?你們說找到了太子,人在哪兒呢?”
一眾將士立即噤聲。杜公公怒目一瞪:“問你們話呢?太子爺在哪兒?”
一個將士大著膽子,輕聲說道:“剛剛看到了,可是一眨眼的功夫,又……又跟丟了……”
杜公公氣的差點翻了白眼,好半天才爆出一句:“真是一群飯桶,再給咱家繼續找……”
朝錦暉在小衚衕裡左轉右轉,轉了半天,愣是找不到出去的路了。
天啦,他不會是迷路了吧!都怪杜公公,幹什麼找那麼多人跟著他,這下好了,為了躲他們,把自己搞迷路了,這要傳到王叔耳朵裡,還不知要怎麼被他笑話。
朝錦暉悲哀的嘆一聲,竟又聽到一聲:“太子爺,你在哪?”的呼喚。躲都躲成習慣了,朝錦暉竟下意識的又找地方將自己藏起來。等回過神來,他才發現,自己犯傻了。這時候該是讓他們找到自己,然後把自己救出去,而不是躲。無奈的嘆口氣。才發現自己竟躲到別人的小院裡來了。左右看看,心下想,得快點離開,不然被當成了毛賊了可不好。可是還是晚了,他的手剛扒在門上,就聽耳邊傳來一聲:“什麼人?”聲音還有點耳熟。
朝錦暉回過頭去,四目相對,異口同聲:“是你!”
眼前站著的人,不是別人,正是上次的那個題字書生。朝錦暉吃驚之下又大喜。那日的相遇,不知道為什麼就是在腦海中揮之不去,他的一言一行竟也清晰記得。自己這麼期待著再次出宮,有一方面的原因是希望自己能夠再遇見他吧!沒想到,今天竟已這樣的方式又見面了,這叫做什麼?這便是緣分吧!
陸馨宇也有些意外,看著這位一身華貴服飾的公子,奇道:“是公子?請問公子來這兒是有什麼事嗎?”
話音剛落,院外又傳來一聲:“快,上那去找找?一定要把人給找到?”
朝錦暉心念一動,瞬間一個鬼點子浮上心頭,裝作著急的跑到陸馨宇身邊道:“公子,外面那一幫人正在抓我,還請公子幫幫忙,讓我避避難。”
陸馨宇看了看他,也不做二想,拉起朝錦暉的衣袖就往屋裡去:“跟我來吧!”
這只是個簡陋的小屋,屋子裡也空蕩蕩的,除了一些筆墨紙硯,就是些書。看這個樣子,這個書生不是一般的貧苦啊。朝錦暉四處打量了一番,就見陸馨宇將櫃子騰出了個空位,便朝他使眼色。
朝錦暉嘴角一抽,不會是想叫我躲到那裡面吧?
果然,陸馨宇張口便道:“學生屋子簡陋,只有這麼個地方可以藏人,還請公子委屈一番。”
朝錦暉後退一步,連忙揮手:“躲進櫃子裡就不用了,我想躲在你屋子裡,他們應該就不會搜到這裡來了。”
陸馨宇看看他,也就不在強迫。回身請他坐下,自己站在屋裡左右看了看,最後不好意思的看朝錦暉一眼:“抱歉,公子,學生家境貧寒,沒有什麼東西可以招待你的。連茶……也沒有……”自己孤身一人來京城趕考,便未有什麼熟人,也不曾想到會有誰會來他這簡陋的小院,所以什麼招待客人的東西也沒有。再者,自己這麼上京一趟,小院還是找荒廢無人住的,根本沒有多餘的銀兩去購置那些東西。
第一次碰上這種尷尬的境地,陸馨宇不免顯得有些侷促不安。
朝錦暉看著他,呵呵一笑:“公子莫忙,本就是我上小院叨嘮,怎還敢要你來招待。我坐一會兒就好。”
看著眼前的公子如此識大體,陸馨宇也不在侷促,找了把小板凳在他身旁坐下,隨手抄起本書就看了起來,靜靜的,聚精會神的。
朝錦暉看他這樣,又想起初遇那次也是,喧鬧的大街上,他一人一本書認真的看著。不免有些好笑,他一個陌生人為躲難到他院子裡來,他不僅一點戒心也沒有,竟連問都不問一聲,這要說他神經大條呢?還是說他過於信任別人呢?於是看著陸馨宇問道:“公子,你不問問我為什麼被那些人追嗎?”
陸馨宇很平靜的抬頭看了看他,輕聲道:“這是公子個人的私事,學生我不好多加過問。若是公子自己願說,便自會相告。”
朝錦暉笑著看著他:“你就不怕我是什麼壞人?正在被人追殺。”
陸馨宇上下掃視了他一番,嘴角一彎:“公子不像是壞人。怕是有別的什麼緣由吧!”
朝錦暉愣愣的看著他臉上出現的一抹微笑,如同夏湖裡開出的一朵白蓮花,清潔高雅。意外發現自己的心臟突然不受控制的加快了跳動的速度,臉上一陣尷尬,忙轉開了視線。
奇怪,自己是怎麼了?為什麼心臟突然之間跳得這麼快。
耳邊卻又傳來一句:“公子。你還好吧?為什麼臉紅成這樣?”
朝錦暉忙用手捂住臉:“很紅嗎?”對上陸馨宇一臉不明,更是覺得一片混亂。
想他堂堂尊貴的太子爺,什麼時候這般尷尬過。眼神左右飄忽,天啦?這是怎麼了?
還好陸馨宇只是問了一句之後,便沒再看他,眼睛又全神貫注的投入到書上去了。朝錦暉鬆口氣,低頭看了看他手上的書,又環視了一下屋子裡的其他書。便問道:“公子,是要參加這次春闈嗎?”
陸馨宇點頭。
朝錦暉心裡驀然一動,隨口便說道:“真巧,我也是呢!”話出口才驚覺自己說了什麼胡話。天天在宮裡被父皇母后逼著唸書都快瘋了。自己的一門心思都在想著怎麼偷懶,怎麼找機會玩,對讀書什麼的最反感了,這會兒怎麼又好意思大大方方的說自己也是趕考書生。
看著陸馨宇一臉“原來是同道中人”的表情,朝錦暉乾乾一笑。
陸馨宇也淡淡一笑。
“對了,我還沒問公子你叫什麼名字呢?”
陸馨宇輕輕道:“學生姓陸,雙名馨宇。”
“陸馨宇?真是個好聽的名字?我叫朝錦暉,你可以就叫我錦暉。”
“朝錦暉?姓朝?”
“額,是姓曹,草頭曹……”
陸馨宇點頭:“曹公子……”
朝錦暉鬆口氣,差點把真名報出來。朝是國姓,只有皇家貴族才可以姓。要是被陸馨宇知道自己竟是皇族中人,怕就不會這麼放得開的與自己交談了吧!
朝錦暉自嘲一笑,在皇宮裡就是,大家都因為他尊貴的身份敬著他,怕著他,沒有人願與他敞開心扉的交談,沒有人是真心的與他相交,他不喜歡這樣,卻也無可奈何。偌大的皇宮,怕也只有十七王叔是真心待他的吧!想著,心裡竟有些苦澀。抬頭看見陸馨宇正靜靜的看著他,嘴角輕輕一揚:“馨宇,我有些學術上的問題想請教你一番。”
朝錦暉目瞪口呆的看著陸馨宇,真是人不可貌相。不過是就一些夫子常問的治國問題與他談論,自己平時抓耳饒腮想了半天也才憋出那麼幾句,不想他只一眨眼的功夫竟可以想出如此之多,且條條是道。真是太佩服他了。難道當日的王叔早就看出毛頭,才會說出那些話嗎?
與他相談不僅不覺得枯燥,自己竟還樂此不疲。朝錦暉心裡竟想著,要是以後都有這麼個人陪自己讀書,商談國事,怕就不會再討厭學習了。
一談,竟就這樣忘了時辰。等朝錦暉回過神來,已是夕陽漸西。他猛地跳起身來:糟了,和皇姐說好看著時辰回去的,竟已經這麼晚了,皇姐定會責怪我的。
忙和陸馨宇道一聲別就要往外跑,結果跑到門口便停了下來,不無尷尬的回頭看著一臉莫名的陸馨宇:“公子,你能幫我帶帶路嗎?我找不到出去的路了?”
就見陸馨宇眼睛一眨,臉上又壓抑不住的笑開了。
送他出了小衚衕,兩人又絮叨一番,就見遠遠跑來一個慌忙的身影。
杜公公那個心傷啊,繞著京城整整找了三遍,每一個角落,每一條縫隙都看了,就差沒上房頂揭瓦了。可是忙活了一個下午,愣是沒有看見太子爺的半個身影。看著夕陽漸漸西下,杜公公真是嚇得想死的心都有了。太子爺是在他眼皮底下走丟的,這麼大的罪名,他可要怎麼承受。還想著回去怎麼向皇上討個罪名,遠遠看見那一個模糊的身影,倒像是他家太子爺,再仔細一看,還真是。杜公公忙碌一個下午的辛酸淚頓時暴流,咯著嗓子一衝勁就往他家太子爺身上撲:“我的小祖宗呦,可找著你了……”
朝錦暉看著突然衝過來抱著他大哭的杜公公,頓時嚇了一跳。忙一瞟陸馨宇,陸馨宇也一臉莫名其妙的看著杜公公。
嘴角一抽,朝錦暉乾笑一聲:“杜伯,你真是幹什麼呢?”
杜公公淚還掛在臉上:“小祖宗呦,你是要把老奴我嚇死啊。老奴還在想著如何向皇……”
“咳咳……”朝錦暉的一個清嗓,頓時打斷了杜公公就要吼出口的稱謂。杜公公下意識一轉頭,就看見還有個外人在,立即識相的改口:“怎麼向你爹交代啊……“然後恭敬的退後一步。
朝錦暉礙著陸馨宇在場,只好乾笑道:“杜伯,我這不是好好的站在這兒嗎?好了,沒事了,我馬上跟你回家。”轉頭一看陸馨宇:“馨宇,就此告辭了!”
陸馨宇輕輕一點頭,就先行要走。朝錦暉突然追上一步:“馨宇。”陸馨宇莫明回頭:“公子,還有什麼事嗎?”
朝錦暉不好意思的撓撓頭,走到他身邊,輕聲道:“我還可以來找你嗎?”
陸馨宇輕點頭:“隨時恭候公子大駕。”
朝錦暉笑了,燦爛的如天邊的七色彩虹。
“太子爺,剛才那人是誰啊?為什麼您要那麼客氣的與他說話?”回駙馬府的路上,杜公公百思不得其解,最終還是破口問出。
朝錦暉一瞟杜公公,嘴角一彎:“杜公公,你膽子夠大啊,本太子的事你也敢問。我憑什麼要告訴你。”雖是些不入耳的話,口氣卻是戲謔。
杜公公恭敬回道:“老奴這不是擔心太子爺被人騙了嗎?這人心隔肚皮,防人之心不可無啊!”
朝錦暉頓足,眉頭一皺:“我不許你這麼說他,馨宇是怎樣的人,本太子會不比你清楚。”甩手要走,又回頭,一指身後的一大串:“還有啊,杜公公,下次本太子出來玩,你要敢在帶這麼一大堆人跟著我後面,小心太子爺我跟你翻臉。”說完,甩頭就走。
杜公公那個委屈,老奴這還不是擔心太子爺你的安危嗎?抬頭一看,太子早已走遠,連忙撒腿追上:“太子爺,太子爺,你走慢點,等等老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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