歉必須要有實質。
他理了理思路,道:“我沒當他們是人,是因為我方才只看到了你,以為他們是樹。”
趙淑:……,犯了錯,還油腔滑調,簡直不能忍!將花碾進他的手裡,然後狠狠的踩了他一腳。伸手一刨,將他刨開,“別跟著我!”
衛廷司心中暗自叫苦,又唾棄了一番王繼陽的這真言,那法則,但趙淑已越過他往前去了,顧不得太多,幾大步上前伸手拉住趙淑,從後背取下揹著的油紙傘,塞進趙淑手裡。“淑淑,這個拿著。”
趙淑看向手裡的油紙傘,“給我這個幹什麼?”
“待會怕是會下雨,我見你出城。又沒帶傘,特意給你送傘來的,方才我沒顧慮到你的感受,對不起。”他認真的道,那種你生氣可以,但要照顧好自己的眼眸。讓趙淑心口一滯,便沒將傘還回去。
畢竟,被人關心的感覺還是很好的,她乾巴巴的問:“你怎知要下雨?”
他指了指天空,道:“你看,雲層像綿延不絕的高峰,聳入天頂,一般出現這樣的積雲,就容易會打雷下雨。”
趙淑順著他指向的天空看去,果然見積雲向上凸起,猶如一座座連綿的山峰,聳入天頂。
記得小學的時候學過一篇課文,似乎也是這麼講的,她將信將疑的收回視線,“多謝,但方才我還是很生氣。”
衛廷司受傷的看著她,又是可憐兮兮的眼神,彷彿在說,你看我這麼可憐,還忍心生氣嗎?
趙淑豈是裝可憐就能打動的,她拿著油紙傘,堅定的道:“衛將軍,請回吧。”
“你還在生氣。”他嘴笨,但趙淑聽明白了,這分明就是說,你還在生氣,我怎麼能回去。
這其實只是一件小事,趙淑覺得若再糾纏於此,太過於矯情,但不講信用,必須不能輕易原諒。
“你跟著我,我更生氣。”若跟著,不是在告訴高丹他們,自己與這廝有什麼不可告人的關係嗎?
“我聽別人說,若一個人生你的氣,千萬莫要躲著不見面,因為時間不會抹平一切,只會讓兩人之間從有裂痕到淡漠,你生我氣,我怎能離開?”他也不知這話是從何人哪裡學來的,隱約是秦吉說過,明德帝與懿德皇后便是如此,太后和明德帝便是如此。
但太后與明德帝是母子,血濃於水,所以不能比較,這是秦吉原話。
趙淑嘆了口氣,自己難道太矯情了?衛廷司是自己救命恩人不說,還特意跑一趟送傘,又看他極為誠懇認真,滿臉焦急不知所措,不像是在說假。
“好吧,我不生氣了。”這話出口,她恍然想起,人家沒說要跟著啊……
得到原諒,他燦爛一笑,眼眸的開心都要溢位來了,笑過之後,搖搖頭,“不行,荒山野嶺,我不放心,更何況,馬上要下雨了,我們得著個地方躲雨。”
仰頭看天,果然看到方才聳入天頂的積雲底層已開始變黑,雲峰開始模糊,像是馬上就要崩塌。
只是,這剛得到原諒,就忤逆自己的意思,這種人是好人嗎?
“前面有山谷,山谷裡還有溪流,我估計會有芭蕉,芭蕉葉大,好躲雨。”他用實際行動告訴趙淑,此時定是不會離開。
趙淑是無奈惱怒,無奈之後嘆口氣,惱怒之後還是嘆口氣,便瞪眼瞧他走在前面開路。
路不大,時不時會有攔路的枝條或者荊棘,本著謹慎的原則,高丹等人也沒有將攔路枝條和荊棘砍掉,衛廷司便細心的為她在前面將紙條和荊棘扒開。
大約走了一刻鐘,天空便已烏雲密佈,遠處轟隆隆傳來雷聲,高丹沒走太遠,此時停在一汪泉水旁。
見衛廷司也跟著來了,幾人眼觀眼鼻觀鼻,面無表情的,誰也不敢多看,“郡主。要下雨了,屬下去摘些芭蕉葉子過來。”
芭蕉一般生長在陰涼有水的地方,趙淑放眼看去,果然在山坳下方小溪旁邊漲了大片芭蕉。
點點頭。“去吧。”
一聲去吧,一隊府兵,十一人,一窩蜂的都去了,像是後面有人追似得。
趙淑斜了一眼衛廷司。“我的人怕你,你對他們做什麼了?”
衛廷司無辜的看著她,“沒有。”然此時卻在盤算著尋機會定要好好修理一番這幫兔崽子,竟被她的淑淑稱之為‘我的人!’
不多會,高丹等人在雷雨降下之前,用芭蕉葉和樹幹在山谷裡搭建了一個芭蕉屋,芭蕉屋很寬敞,趙淑或躺,或站,都沒問題。
而他們卻一個個穿上了芭蕉衣。分別站在各處守衛,一時之間,整個山谷,好像只有兩個人,趙淑倍感尷尬。
這期間,衛廷司似乎也沒閒著,他撿了一大堆乾柴,漂泊大雨落下時,他已在芭蕉屋裡生起了一堆小火。
趙淑坐在地上,是高丹撿來的石頭。他很貼心的撿了兩塊,就怕這位自己打不過的將軍乘機與郡主坐一起,他目前也就剩這點膽量了。
衛廷司挨著趙淑坐下,一股冷風吹來。夾雜著溼氣,趙淑冷得打了個哆嗦,夏天的風也能這麼冷,抱緊雙臂,吸了口冷氣,更冷了。
“穿上。”衛廷司解下自己的外套遞給趙淑。趙淑抬頭看他,套路好老,但自己是真的冷。
還未接下,他便展開外衣披在了趙淑身上,天空再打了個響雷,彷彿就在自己頭頂般,趙淑心下惶惶起來,衛廷司雙眉緊皺,憂慮的道:“如此雷雨,怕是要下冰雹。”
“你這烏鴉嘴。”趙淑氣不打一處來,他說打雷就打雷,說下雨就下雨,若還要下冰雹,自己今日是得多倒黴?
衛廷司受傷的看著他,說實話也能惹女子生氣?女人的心,怎那麼難懂?
他站起來,看了看蓋了許多芭蕉葉的小屋頂,道:“別出來,我去看看。”
趙淑想讓他別去,但他已經走入雨中,不多會便消失不見,然而緊接著一聲聲響雷,就像打在自己頭上一樣,一顆心不由得揪起來,幸虧此處不是高地,也不是巨樹之下,讓她稍稍放心。
不多會,聽到有樹木倒下的聲音,連續嘩嘩的聲音之響了好久,想出去看看,但雨太大,都飄進來了,狂風吹著火歪歪斜斜。
又過了大約半刻鐘,衛廷司拖著一捆拳頭大的喬木過來,喬木的樹葉很濃密,趙淑也叫不出樹的名字,姑且便喚作喬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