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觀月的計劃

這個冬天顯得格外漫長，正所謂福無雙至禍不單行，德川慶喜剛剛繼任將軍不久，一向支援幕府的孝明天皇過世了，幕府的日子將會越來越難過。

新選組已經漸漸習慣了血雨腥風，每日的巡邏就像是網球訓練那樣平常。而京城的人也習慣了那一襲蔥綠的羽織從視窗飄過，壬生狼的傳說似乎也慢慢淡忘，敵視的目光漸漸退去，新選組兢兢業業的維護著京城的治安，再一次贏得了人們的信任。

陰霾的天空飄起來雪花，連日來烏雲壓頂，空氣顯得特別沉悶，壓得人喘不過氣來，就像這時代的氣息，死氣沉沉的平靜之下卻是暗流湧動，這樣的平靜讓人不安，讓人焦躁，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火山爆發，炎熱的岩漿會把一切淹沒。

“下雪了，手冢！”不二伸手接住從天空飄落的雪花，潔白晶瑩，倏爾消失的手心裡，留下淚滴一點。

“嗯！”手冢答應了一聲。今天他和不二領隊巡邏，想起那年，是的，那年，他們來到這邊已經好幾個春秋了，命運的車輪似乎一下子加快了速度，帶著他們駛向未知的明天。那年，他去醫院檢查手臂，出來的時候就看到不二就站在醫院的門口等著他，那一天也是這樣陰沉的天空，也這樣飄著雪花，他們相約一起去富士山看雪，終究沒有成行。那樣的年少在記憶中如此鮮活，卻又恍若前世。鮮血染就的青春裡，那樣的夢想就像這晶瑩剔透的雪，入手即溶，只能驚豔於它的美好。

“不二，走了。”手冢叫了一聲，把不二從失神中拉回來。

“嗨！”不二加快腳步，追上手冢，戰爭之後，手冢似乎總是和他保持著微妙的距離，說不上疏遠，纖細的心靈卻捕捉到了異常的氣息。

黃昏的燈光漸次點亮，溫暖的房間裡，人影幢幢映在雪白的窗紙上。不二從窗下走過，心裡感到非常欣慰，這就是他們的使命，讓京城亮起萬家燈火，讓燈火之下的人們安靜幸福的活著。雪越來越大了，羽織上已經蓋了厚厚的一叢。而他們的手腳已經凍得冰冷。手冢吩咐手下的隊員去旁邊的居酒屋吃點東西，暖暖身子。

兩個人站在旁邊一所木屋的屋簷下，一邊避雪一邊隨便的聊著閒話。

“聽說觀月在組裡人緣混得不錯呢！”不二說，“觀月拉攏了不少隊員支援他，江山易改本性難移，說得真是一點也不錯！”

“嗯！”手冢一邊答應著，一邊沉思觀月的目的到底是什麼呢？是衝著新選組來的嗎？“不二，小心一點！”

“嗯。我會的。”為了裕太，也不得不提防著那個人。街上靜寂的似乎能聽到雪花飄落的聲音，身後的木屋有輕微的響動，兩個人也沒有在意。

“跡部，最近還好吧？”不二問道。近來手冢和跡部雖然還是經常見面，但練劍的頻率減少了很多。

“嗯。戰後有很多工作要處理。”戰爭的後遺症正逐漸顯現出來，戰爭期間政府財政危機，不得不增加稅收，物價飛漲，人民生活艱難。戰後人民的休養生息還需要很長的時間。

“啊！”手冢忽然驚叫了一聲，刀刃從身後木屋的縫隙裡刺出，手冢反應及時總算躲過了要害！刀穿過肋下，在肌膚上劃了很深的一道口子！

“手冢！”不二叫了一聲，轉身踢開了木屋的門，一個的人影一閃而過，只剩下木板上的刀還在晃動，不二不放心手冢，沒有去追那個人，轉身出來，扶著手冢來到屋中坐下，鮮血已經把他的衣衫染紅了，但傷口卻麻麻的不甚痛疼！

“讓我看看傷口，手冢！”不二不由分說的撕開了手冢的衣服，流出來的鮮血已經變了顏色，“果然，刀上有毒，手冢，我幫你吸出來。”

“不二！會感染你的，把傷口割深一些，血流出來就沒事了！”手冢急道。

“我的體質這種程度的毒沒關係！”不二俯下身去，將傷口的血一口一口吸出來，吐在地上。溫暖的身體被不二冰涼的唇觸碰，手冢心中忽然湧起了別樣的情感，像吻一樣的吮吸，讓肌膚戰慄。自從心中萌生了愛的火苗，所有本來單純的接觸都會引起不一樣的感觸。手冢感覺腦子裡一片混亂，原本那個冷靜的像冰山一樣的男人正在迷失。這樣的感覺讓他有些茫然，有些不安。傷口漸漸有了感覺，冰冷的唇此刻已經變得火熱。

“夠了，不二！”手冢起身推開了不二。

不二沒防備，被他猛然推倒在地，抬起頭來正碰上手冢慌亂的眼神，有些吃驚的道，“怎麼了？手冢……”

“沒……沒什麼。已經可以了。”手冢驚慌的掩飾著自己的不安，順手撕碎了衣衫把傷口包紮了起來。不二，這樣就夠了，是兄弟，也是朋友。不要跨越友情的界限再靠過來。

不二看著手冢異樣的表情，只是微微一笑，並沒有多說什麼，心中卻暗自猜度，手冢，你已經做出選擇了嗎？三個人的戀情，總有一個人要退出吧？但是選擇權卻是在你的手上啊！

這時候其他的隊員已經趕過來，詢問手冢的情況，手冢趁亂把剛才的感情變化掩飾了過去。大家沿著腳印追趕下去，地上厚厚的雪把對方的行蹤完全暴露了。但是過了兩個路口，在島原附近，腳印混在雜沓的行人腳印中，再難辨認。仔細觀察，行人中的一行卻是通向新選組屯所的。不二瞳孔微微收縮，他已經猜到刺客是受誰的指使。

“你可真有膽子啊！”不二把那把帶毒的刀扔到了觀月的面前，居高臨下的俯視著正在裝模作樣鑽研歷史書的觀月，雙目中的怒火就像是來自地獄。

觀月被鎮住了，許久都說不出話來，“你……你幹什麼……”

“不幹什麼。只是告訴你，要下毒的話就用點猛的，這種程度的毒對我來說根本不算什麼！”

“不知道你在說什麼！”觀月否認道。

“別自作聰明瞭，觀月，我的耐性也是有限的。如果你做出任何傷害我身邊人的事，我不會留情的！”不二腰間寶劍忽然出竅，白光閃過，觀月只覺得眼前一亮，長髮已經被削落了一截。

“你！”觀月又驚又氣，更多的卻是畏懼，從前的不二就夠讓他頭痛的，深藏不露，心思縝密，而現在的不二卻又多了一層霸氣，讓人望而生畏。

“哥哥，你是不是有什麼誤會！”裕太聽到響動，推門走了進來，待看到地上觀月散落的黑髮，非常氣憤的道，“哥哥，你這是在做什麼！”

“做什麼？”不二冷冷道，“你問問觀月做了什麼？”

裕太已經明白不二是為手冢受傷的事來找觀月算賬來了，忙解釋道，“今天我和觀月一直在喝酒，手冢的事和他一點關係也沒有！”

“哼！喝酒，在島原喝酒吧？”

“哎？哥哥怎麼知道？”

這簡直就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啊，刺客就是在島原附近失去蹤影的。不二懶得和他解釋，沒想到觀月見裕太在場，有恃無恐起來，笑道，“不二君，莫不是手冢讓你來的吧？”

“嗯？”

“哼哼，手冢收拾完總長，又開始對我這個參謀發難了。手冢想排除異己，獨攬大權吧？白天那場刺殺說不定就是手冢安排的好戲哦！不二君說不定也是很好的演員啊，上次……”觀月詭異的笑了笑，“上次，乾死的時候，不二君的演技也不錯哦！”

“觀月前輩，你這樣說哥哥也太過分了！哥哥才不是那種人呢！”裕太作色道。

兄弟還真是情深啊，觀月心中嘆了口氣，急忙陪笑道，“開玩笑的啦！裕太別往心裡去。”轉頭對不二道，“這樣我們就算扯平了，不要讓裕太為難了。”

不二冷哼一聲，知道沒有切實的證據，也不能奈何他，“你最好不要打我弟弟的主意，否則乾的下場就是你的將來。”

“不二君，你真會開玩笑？”觀月從容不迫的笑道，“裕太現在是我弟弟，我怎麼……啊！”

不二手中的利刃突然抵在觀月的脖子上，觀月不禁驚出一聲冷汗，結結巴巴的道，“你……你要幹什麼，不二？”

“不幹什麼，”不二週身上下散發著一股凜然之氣，冰冷的目光似乎都是利刃，目光所過之處，有一種被切割的痛感，“只是想用這把劍穿過你的咽喉而已。”

“不……不要……開玩笑了。”觀月看他的神情一點都不懷疑他會一劍把自己殺了，他的眼睛已經沒有人的感情，像鬼一樣陰冷。

“哥哥，你到底在幹什麼？”裕太有些瞠目結舌的看著眼前的人，和他心目中那個溫柔的哥哥，簡直相差十萬八千里。

不二回頭看了一眼裕太，冰冷的眼神總算有了一絲暖意，“今天就放過你！”不二收回了劍。觀月如獲大赦，慌忙跑到裕太身邊，這個惡魔如果還有一絲顧忌的話，這個人一定就是裕太。所以無論無如何一定要把他抓在手中。

不二經過走廊上一株櫻花樹時，不覺停住腳步，抬頭看到樹上露出的幾抹綠意，春天已經來了。無論人世怎樣滄海桑田，大自然還是一成不變的生機煥發啊，即使冰雪還沒有消融，已經迫不及待的展現出生命力。

乾，你還好嗎？看著你那麼決絕的拋下一切去做自己要做的事，我終於也有了這樣的覺悟，為了保護青學，保護生命中那些重要的人，不惜化作新選組的劍，斬殺一切擋在面前的敵人！殺戮和保護，原本就是一回事啊！

不久之後觀月提出了離隊申請，離隊的理由，觀月雖然沒有挑明瞭說，但是卻是暗指不二無中生有的指責，讓他這個參謀很沒有面子，尊嚴受損，無法再在新選組呆下去。要麼懲戒第一番隊隊長，要麼讓他這個參謀離隊。

被算計了啊！不二暗自後悔，想不到自己一時氣憤竟然中了觀月的計，暗殺手冢只是他的餌而已，自己卻上鉤了，陪他演了這麼一齣戲，給了他退出新選組的理由，同時又把裕太攥在手中，讓自己投鼠忌器！觀月，算你狠！

手冢對於觀月的把戲瞭然於胸，既然他已經沒有留下之心，便很爽快的答應了他離隊的要求。

“手冢，讓你為難了啊！”不二非常抱歉的說。

“沒什麼，我們在觀月眼中已經沒有了利用價值，再讓他在這裡呆下去，只會破壞新選組的團結，還不如放他走的好！”

“但是……”

“裕太的安全，你不用擔心啊，我們不是還安排了一顆很好的棋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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