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夜,刺骨的風,婆娑的樹葉,清冷月色下的一聲驚呼顯得是那樣的突尤,文書嫻的心如同一桶水般七上八下。清洛,不會出事吧?
心中想著,腳卻是朝著聲音的方向飛奔而去,不敢絲毫停留。
小道在月色的映照下,模糊不清,雜草踏在鞋底發出可怕的沙沙聲響,文書嫻越是靠近聲音處,越是害怕,短短的路程,變得漫長而遙無邊際。
月影下,熟悉的身影倒在地上,乾枯的樹枝掉路在身旁。文書嫻提起的心噔的一聲落下,如同破碎的瓷器般碎掉。
“洛,洛,你怎麼了?”文書嫻慌亂地奔過去,扶起倒在地上的清洛靠著旁邊是樹幹上,手指發抖。一句話還沒說完,眼淚便如同開閘的河水般流了下來。
清洛的臉色白裡透著青色,手心涼的可怕,但是並未失去意識。她心疼得瞧著文書嫻淚花漣漣的摸樣,輕聲安慰道:“我沒事。只是被蛇咬了一口。”說完,指了指腳踝處。
文書嫻順著清洛手心的方向看去,才發現腳踝處有著暗紅色血跡,剛剛心急清洛,都沒有注意到。
文書嫻輕輕退下清洛的鞋襪,白皙的腳踝處一鮮紅色的齒印清晰的落在上面。文書嫻二話不說,低下頭,便朝著齒印的地方允吸起來。
“不要這樣!太危險了。”清洛待明白文書嫻想為她吸毒,心中大驚,慌忙阻止。只是她聲音雖快,卻不如文書嫻的動作快,清洛還來不及收回腳,文書嫻溫熱的唇已經落在她的腳踝處。
“你不要動氣,如果毒氣走到血液裡,那就麻煩了。我做的一切也就有可能白費。”文書嫻的聲音淡淡的,卻不容清洛反駁。
清洛怔怔地望著文書嫻低頭一口口允吸腳踝處的毒血,眼裡說不清是怎樣的情緒,她就這樣一直望著她,瞧著清冷的月光淡淡的鋪灑在她身上,為她鍍上銀色的光。
黑色血在一次次允吸下便得鮮豔起來,直到允吸出來的血變成了鮮紅色,文書嫻才停了下來。從懷著掏出白色的錦帕,輕柔的為清洛纏上,輕輕的鬆了口氣,微笑道:“沒事了。我以前叫我讀書的神父告訴我,只有及時把毒血吸出來,就不會有危險了。”
“你是個傻瓜!你要是有事,我怎麼辦?”
文書嫻的話還未說完,便被清洛一把擁入懷中。擔憂的聲音在她耳畔響起:“你剛剛吸了毒血,有沒有感覺不舒服?”
文書嫻輕輕搖頭,把頭從清洛懷中探出,輕輕搖頭道:“也許是那條蛇的毒不大吧,我沒事。”
“我們還是趕緊回茅草屋去吧,夜裡,外面還是不太安全。況且,你身上還溼著,再不把衣服烤乾,你會受不住了。”清洛瞧著文書嫻臉色蒼白,強忍寒意的摸樣,心中焦急,扶著樹幹站起身來。
“要不還是在歇息下,我擔心你頭暈。”文書嫻瞧著清洛倔強的表情,不放心搖頭。
“你扶著我,我們趕緊回去。”清洛的聲音透著不容置疑的絕堅決,文書嫻嘆息一聲,便不再堅持。
文書嫻俯身撿起地上掉落的枯枝,整理一番後抱在懷中,扶著清洛,沿著小路回去的方向走去。
一段路兩個人走,便不再感覺是如此漫長,不多時,熟悉的景物便出現在眼前。
“我們終於到了。太好了。”文書嫻展開一抹笑意,推開房門。
清洛打量乾淨清潔的房門,有些不敢置信。短短的時間,房間便收拾的妥妥當當。床鋪的木頭露出了木質的紋路,僅有的一床棉被整齊的鋪散開來,火盆被放置在房間中央,火盆上放著擦拭乾淨的銅水壺。銅水壺靠近的木桌上還擺著兩個洗乾淨的青花瓷碗。
“你把房間收拾的好乾淨,好溫馨。”清洛側頭輕輕的颳了下文書嫻凍得通紅的鼻頭,滿眼的讚許。
一抹紅暈飛上臉頰,文書嫻垂下眉,有些不敢看清洛深幽的雙眸。扶著清洛走到木桌旁坐下,她瞧了瞧放在地上的枯枝,迴轉過頭,瞧了一眼清洛受傷的腳,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我不會生火。”
清洛輕輕拉起文書嫻的手,眉間眼底盡是寵溺的笑意,她戲謔道:“你若是什麼都會了,我豈不是顯得太過於沒用了?還不如那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書生。”
“我不是那個意思。”文書嫻急急道。
“逗你了啦。”清洛愛憐的將文書嫻的手放入懷中,眷戀的望著那臉頰上浮現的紅暈。
暖暖的火光在狹小的房間裡升起,文書嫻好奇的望著清洛將一根根枯枝放入到火盆中,那些原本微弱的火光,在那些樹枝的挑動下,便又發出了明亮的光。
“好了,暖和些了吧。把溼透的衣服換下,靠近火盆點,等水開了,喝多熱水,身體就會舒服些了。”清洛嘴角盪漾著笑意道,一邊說,一邊將溼透的外衣褪下,放到火盆旁的椅子扶手上烘烤。
文書嫻點點頭,手卻握著衣衫,不敢看清洛,滿臉羞得通紅。清洛回頭瞧見文書嫻嬌羞可人的摸樣,情不自禁的將她摟在懷中,取笑道:“你在想什麼呢?你要再臉紅下去,可是比爐火還要紅了。”
“你,取笑我。”文書嫻瞧見清洛穿著貼身的裡衣,輕輕吐了口氣,緊繃的心放鬆了不少。輕輕推開清洛,轉過身,背對著清洛褪下外衫,留下了貼身的白衣。
“來這裡坐下,這暖和。”
轉過身,文書嫻瞧見清洛已經坐到火盆前添枯枝,指著她身旁的地方朝她招手。火光下,清洛雙目猶似一泓清水,絲綢般黑色的秀髮隨意的飄散在腰間,舉手投足見自有一番清雅清淡的氣質,讓她似乎又見到了初遇時那個驕傲的人。
文書嫻淡淡一笑,走上前,靠著清洛右側坐下。
才坐下,便感覺到火光的溫度,暖洋洋的,文書嫻忍不住伸個懶腰,鬆開髮髻,雙手環抱住肩膀,輕聲道:“好暖和。”爐火搖曳,映照在她晶瑩如玉的容顏上,白裡透紅,增添上一抹淡淡的韻味。
清洛嘴角盪漾起笑意,聞著鼻息傳來身側的清幽的茉莉花香味,靜靜地望著火光中她嬌媚的容顏,一時間不覺痴了。
“你說,我們能安全離開嗎?夏玉彪,他會不會派人一直追我們?還有,海棠和詩雨她們,會不會有事?晚間的馬蹄聲,不知道是否是追兵?”文書嫻望著搖曳的爐火,將下巴放在膝蓋裡,低低細語。
“我們現在連如何走出去都不知道,我想夏玉彪再厲害也一時間找不到這裡。我想即使見到了海棠她們,如果有王家小姐在,估計不會太為難她們。畢竟,她只是要追你,並不知道你和海棠之間有任何關聯。況且,海棠還是夏玉彪的義妹,最多擔當個幫助王家小姐逃家的罪名,不會有太大的危險。”
“可是,那天出城門的時候,那些士兵見過我們的樣貌,而我又不小心掉落了帽子,我怕那些士兵看到我的樣子,想起海棠她們。如果夏玉彪知道海棠有幫我逃跑,那夏玉彪又怎麼能放過海棠她們?”文書嫻的手埋入髮絲間,眼底是深深的憂慮。
“這?”清洛擔憂的皺起眉梢,神色思索,道:“或許,那個軍官收了我給了禮,不會提及見到我們的事情,也未可知。”
“也只能如此了。不知道我們什麼時候才能和她們匯合。洛,你說她們會往哪個方向去呢?”文書嫻從膝蓋裡抬起頭,側頭望著清洛道。
“我想,她們會去上海。以我對海棠的瞭解,她之前聽到我和那軍官的對話,那軍官說曹將軍是夏玉彪的對頭,去上海,是最安全的。至少,那裡不是夏玉彪的勢力範圍,”清洛為火盆添加了幾根枯枝,道。
“那我們也去上海。也許,在路上還能遇上她們。只希望,她們能平安。我,實在是拖累了她們。尤其是海棠,她對你,……我……總是覺得愧疚。”文書嫻說到最後,望著清洛垂下眉梢,輕聲道。
清洛搖搖頭,握住文書嫻的手,柔聲道:“不是你,是我對不住海棠。我只當她是妹妹般喜歡,像親人一樣。是我,沒有早些說明白。”
文書嫻瞧著清洛認真的表情,嘆息一聲,輕聲道:“希望海棠也能有自己的幸福。否則,我會心裡難安。她這麼好的人,應該得到幸福的。”
清洛點點頭,拂開文書嫻耳畔垂落的髮絲,道:“我們以後一切好好照顧海棠。海棠,她終會明白了。”
“嗯。”文書嫻點點頭。
“嫻嫻,我有件事,不知道該不該說。”清洛瞧了文書嫻一眼,沉默片刻道。
“什麼事情?”文書嫻詫異清洛突然的認真,心中泛起一絲不好的預感。
清洛深吸口氣,沉默片刻道:“我有些擔心你這樣離開將軍府,你的家裡,……會不會出事?”
文書嫻一驚,身子一顫,猛地站起來,神色慌張,她眉頭緊蹙,輕咬下唇,本已微紅的臉頰瞬間變得慘白,她顫聲道:“我,怎麼會忘記這麼重要的事情?萬一,萬一,我……”
清洛站起來,輕輕握住文書嫻顫抖的手,安慰道:“你先別急,剛剛的也只是我的猜想。況且夏玉彪死要面子,你刺殺他逃走這樣的醜聞,他斷然不會將事情透露出去。只是,恐怕會暗地裡給你家裡人為難。”
“真的只是暗地裡為難?”文書嫻不放心的問道,頓了頓接著道:“我家,真的不會有事嗎?儘管我爹,對我不好,但是,他好歹養育了我這些年,我也衣食無憂的長大了。我不希望看到他晚年的慘淡光景。”
“嗯,表面上你父親還是夏玉彪的岳父,夏玉彪明裡是不會把你父親怎麼樣。你也不要太過擔憂。我們先去上海,找個地方躲上一段時日。如果安全了,我們再託人會蘇州打探訊息,那樣既不怕夏玉彪追上我們,又可以知道你爹他們過得好不好。”清洛瞧著文書嫻慘白的容顏,將她的手心放到懷中,心疼的想將她冰冷的雙手捂熱。
“希望,真的如你所說。”文書嫻緩緩坐下,望著火光發怔,神色黯然。
清洛在文書嫻身側坐下,伸手輕柔的圈起起文書嫻纖細的腰肢,瞧著她眉梢眼角間隱露憂愁輕聲道:“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房間裡一時間安靜下來。火盆裡的火光依舊燃燒的旺旺的,火光中的枯枝發出噼噼啪啪的聲響,跳動的火焰映照著沉默的兩人,為兩人白皙的臉頰增添了幾分淡淡的粉紅色。
萬千心思鎖眉頭,一分愁三分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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