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手強生後,徵得楊遠琴的同意,我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強生更名為興晟,對肖家的憎恨也隨著肖強的去世而煙消雲散。我要求肖宓到公司來上班,肖宓開始以照顧嫣兒為由一再推諉,她其實是對自己沒有多少信心,我便“警告”她,如果她不來公司好好學習的話,以後便不要再來見我。肖宓最後還是來了公司,我安排她在我的辦公室做助理,公司重新聘了副總,是紫辰推薦來的一名非常強幹有魄力的男子林昂,林昂是紫辰在美國費城留學時的同學,本來一直在國外發展,因婚姻失敗,最近剛回了國。紫辰說他這個同學其實相當優秀,紫辰和他在生意上一直都保持著密切的聯絡,只可惜林昂娶了一個成功又強勢的外國老婆,處處被壓制讓他一直覺得憋屈,最終導致了分道揚鑣。
事實上的確如此,林昂到任不出一個月,混亂的公司便在他的管理下逐漸變得井然有序起來。我其實並無意於將興晟據為已有,我不過是“臨危受命”,我心裡始終有個願望,在某一天,等肖宓成長起來,有力量保護自己,有能力管理公司的時候,我一定會把興晟交給她。所以在肖宓適應了公司環境後,我又把她調去給林昂做助理,畢竟在林昂那裡,她可以學到更多的東西。
就這樣,時間在工作的忙碌中一瞬即逝。紫辰的父母邀請我母親在春節的時候帶環宇隨我們一塊去美國團圓,並安排了節後的旅遊路線,到時顧揚會抽出時間來陪幾位長輩自駕遊玩。
我以為此次去美國會見到紫依,成行之前我不敢問紫辰紫依的近況,只是在心裡暗自激動又有些緊張,我想像著我們再次見面會是什麼情景,或許她已淡忘了過去,或許她因為在意而對我疏遠,而無論如何,我們畢竟會見面,然而我失望了,我並沒有見到紫依,家裡說自她去了美國後,其實很少呆在家裡,大半的時間在外面四處旅行。
“準是又回中國去了,上次她從秘魯的瑪丘比丘回來,就在打算回去,如果我也可以像姑姑那樣,有大把的時間去天南海北東遊西蕩的話,那就是我這一生最大的幸福啦。”萌貝拉躺在沙發上用膝上型電腦上網,她的髮型相當的時尚前衛,兩鬢修剪得淺到可以看見頭皮,頭頂的發尖被髮膠噴了很酷的髮型,而她的脖子上永遠是一個誇張的大耳機,她酷愛音樂,卻考上了一所很不錯的理工大學,滿以為大學生活浪漫而輕鬆,沒料到學習更為緊張。
“彤,你瞧,這是紫依姑姑的旅行blog。”開啟的網頁是一個美麗得幾乎夢幻的世界,我掩蓋中內心的狂跳應付著這個小中國迷的問東問西,中國對萌貝拉來說神奇而又陌生,對於中國的文化她也顯得非常著迷,我驚訝地發現,很久以前屬於我們的“天堂之旅”也在紫依的blog日誌中,那年我和紫依一同看過的——明鏡透藍的海子,層疊奇幻的彩池,翠枝蒼橫的古樹,一眼望不見邊迴盪著笑語的原始森林……甚至那片藍寶石般寧靜晶瑩的蘆葦海,已讓我嗅到了它冬日裡暖暖回甜的草香……
而我在這裡,沒有看見紫依,也沒有看見自己,我有些闇然,只怕在紫依的記憶,她已不願再把我想起。
“彤,這些有什麼好看,姑姑幹嘛也要拍下來啊?”萌貝拉對長輩一貫直呼其名,唯有對紫依,她會規規矩矩地用稱謂。
這些照片確實讓人意外,廖落的小山村,破敗的校舍,孤獨的炊煙裡眼神迷茫的孩童以及滿臉皺褶的老人。一看拍攝時間,竟然是在半年前,難道說,紫依半年前曾回去過?她會不會也曾回到過我們的城市?我急於想從紫依的blog中找到她更多的訊息,而這些圖片卻已是她在最後一次登入時傳上去的。
“哎,姑姑總是喜歡一人飛來飛去地玩,上個假期的時候我請她把我一塊帶上,沒想她悄悄地就跑走了。”萌貝拉大失所望地嘆息。
我卻陷在腦子裡無數個疑問中,突然異常渴望地想要見到紫依,那怕就站在她面前,讓我能看上她一眼,我什麼不說都可以。
想要尋找紫依的念頭讓我在美國一天也呆不下去,我沒有和大家一塊去遊玩,因為紫辰工作很忙,我便找藉口迫不急待地隨著他匆匆回家。我相信紫依一定是回了中國,她一定是在某個地方停留,她離不開這裡,卻無法再靠近這裡,她在陌生異鄉一個人的夜晚,孤單嗎?心痛嗎?是否也會想念我?我甚至認為紫依會突然來看我,萬一我不在家,哪又該怎麼辦?
無數個日子在期待中醒來,卻在失望中睡去,我已習慣給紫依的舊號碼發信息留語音,想像著她在那一端傾聽著迴應著我,我在自己的世界描畫出一輪屬於我們的皎潔月亮,沉浸在自己編織的幸福場景裡,我躲在無人的角落自己為自己療傷,用無數的幻想抵抗著絕望,用堅持期待著未來的一絲亮光。我不知道自己還敢奢望什麼,然而我的心,就那樣固執地守候在一個不可能到來的未來裡。
現在肖宓常勸我不要太忘情於工作,她擔心我過多地面對電腦會不利於懷孕,她常常想用嫣兒激起我當母親的慾望。我承認我喜歡嫣兒,也有一種做媽媽的渴望,可這正是我內心的痛,它就像一座大山橫亙在我愛的邊緣上,讓我無法翻越。而肖宓的愛情之花卻再一次盛開了,她歡喜地悄悄告訴我,林昂已開始在約她。
又是一個情人節,還記得我和紫依的第一個正式的約會,經年過後,那捧玫瑰花香依舊,可眼前卻已物是人非。
同樣在這個情人節,君君送來了喜訊,她安排在“私語”舉行她和娟子的婚禮。
這是一場如童話般夢幻的特殊婚禮,在不多的圈內人的見證與祝福中,兩個女子共守愛的承諾,把彼此的手放一起,戴上相同的戒指,不畏世俗流言,無論貧窮富貴或生老病死,誓言此生廝守終老。
T臺上的樂隊緩緩地奏響愛情的樂章,幸福的人們翩翩起舞,君君頂著一頭的彩屑拉著娟子過來給我敬酒,君君已被灌得微醉,斜靠在娟子肩頭,“君君,娟子,祝你們幸福。”我把杯中的酒一飲而盡,感動地抱了抱這對幸福的壁人,君君笑眯眯道:“今天是我大喜的日子,彤彤,你不亮一嗓子可不行。”我點點頭微笑著走向T臺——
……
Spendallyourtimewaiting
forthatsecondchance
forabreakthatwouldmakeitokay
there'salwaysonereason
tofeelnotgoodenough
andit'shardattheendoftheday
Ineedsomedistraction
ohbeautifulrelease
memoryseepsfrommyveins
letmebeempty
andweightlessandmaybe
I'llfindsomepeacetonight
inthearmsofanangel
flyawayfromhere
fromthisdarkcoldhotelroom
andtheendlessnessthatyoufear
youarepulledfromthewreckage
ofyoursilentreverie
you'reinthearmsoftheangel
mayyoufind
……
我流浪奔逐的心,一直走得很累很累,而那個可以讓我駐足歇息的站點,終在何方?我在孤獨的舞臺孤單旋轉,心如羽毛般迷茫飛舞,散漫遊蕩,這一剎那……淚從我的心上淌過,我的靈魂,我的愛,今夜你又在何處駐足?今夜你是否和我一樣想念與心痛……
我的眼睛被燈光眩暈,我的視線被淚水模糊,我抬起頭來無望的尋找,那每一張臉都滿含幸福的笑意,每一段愛情都如此圓滿,mylovemyangel,你怎能忍心讓我在今夜如此悲傷……
當最後一個音符消失,我睜眼回到現實的世界,抬眼剎那,在無數混亂的人影背後,幽暗的門角之處,冥冥中遵循一個指引,我看到了那個朝思暮想熟悉的影子,我僵立在臺上,光束矇蔽了我的眼睛,等我再仔細看過去時,那裡只有一個空蕩的座位。
“紫依——”
我幾乎從臺上跳了下來,我相信我看見了紫依,這一次再也不是我的幻覺,她一定是來到了這裡,我推開君君的阻擋,不顧一切衝到了空曠的街上,望眼過去,長長的街在冰天雪地裡唯有寒風浩浩蕩蕩地呼嘯而去——
“紫依——”
我拼命地奔跑起來,紫依,求你就在我眼前,求你不要再離開,我的靈魂早已牢牢關在了你的心裡,沒有你,我如何還能走下去?
我踢掉了礙事的靴子,赤足在雪地裡狂奔,失去的恐懼如這無邊的黑夜將我死死包圍,我絕不能再一次失去你,我的紫依……
等我醒來時,我正掛著吊瓶躺在自己的臥室裡,“你好些了嗎?到底發生什麼事了?你昨晚暈倒在街上了,你朋友送你回來的。”
紫辰滿眼血絲,看來他一夜未眠,正擔憂地看著我,窗外的雪下得紛紛揚揚的,但可以知道已是正午了。
“你還沒去公司?”我虛弱的問了一句。
“你這個樣子,把你媽媽也嚇壞了,我怎麼放心出去。”紫辰詢問地看著我,他忍著沒有追問,卻像是想要從我臉上找出答案。
我把對不起三個字嚥了回去,虛脫讓我的心臟再一次狂跳起來,我難受地閉上了眼睛。“醫生說你低血糖,要注意營養和休息。這回你可要聽話,在家好好休息。”紫辰摸摸我的臉,把我額前的頭髮撇理整齊,我無言地點點頭。
“你餓了吧?我去給你弄點吃的,媽媽和秀燕出去買菜了,一會就回來做飯。”因為我忙於興晟,媽媽身體又不好,昨年陳姨介紹了她的侄女秀燕來幫傭。
“我現在沒有胃口,一會一起吃午飯好了。”愧疚讓我不敢面對紫辰關切的臉,我乾脆閉上眼裝著睡覺。
紫辰沒有再說話,他把我的手放在他掌裡焐了好一陣,然後輕輕放回被子裡,被角也給我重新掖好,動作如此熟悉,情景如此熟悉,熟悉得讓人產生錯覺。等他闔上門時,我頓時心痛如割,如雨的淚水瞬間跌溼了枕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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