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恰縫那老伯不經意地一個抬眼,與她對上了。
擺攤的老伯明顯愣了一下,然後半張著嘴,抬手朝她一指,
唐玄清立刻回頭看來,在看見她的那一刻,他明顯鬆了口氣,可待走得近了,面上又顯出嫌棄,“你胡亂跑去了哪裡?”
“我……我方才看見子婁,走近了才發現認錯了人。”君歌不善扯謊,很是心虛,抓著袖口支吾半晌才說出一個原委來。
唐玄清不察,以為她的閃爍是因為擔憂他的責怪。他不由思忖自己平日是否對她語氣太壞。
他往她手上掃去一眼,果然不見那條糖龍,卻又背對著她走在前,明知故問道:“那條糖龍呢,怎麼沒有了?”
說到糖龍她有些心痛,她還未來得及舔上一口,便被人撞得掉在了地上,碎做了好幾瓣。她老實交代,雖然心中渴望,但若再同他要,多少有些難為情了。但大少爺卻忽然地溫柔起來了,待又一條糖龍展現在她眼前時,她呆呆望著他彷彿有些不認識了,那個一言不合就將她丟進池塘的大少爺,居然也有這樣體貼的一面。
唐玄清被她盯得有些不自在,“不要?”他皺了皺眉,作勢要將糖龍收回。
君歌忙一把奪過,是自己也難以理解的喜悅,“謝謝大少爺。”
他看在眼裡,大概是被她的笑容感染,嘴角不由上翹,心情跟著變得愉快,低低嗯了一聲。復又回身走在前領路。
君歌小尾巴似地跟在他的身後兩步距離亦步亦趨,她捧著糖龍含在嘴裡,甜進心裡。為什麼不願與阿兄一塊離開?這問題不知怎麼忽然又在她腦中浮現,可她沒去深想,想當然地覺得是因為責任。
走在前邊的唐玄清忽然停住了腳步,待君歌趕上了與他相離的兩步,他方邁開腳步。
君歌起先還有些奇怪,但這麼兩次三番後她終於明白了他的用意,提步跟在了他的左右,微仰著腦袋問:“大少爺,要回去了麼?”
“不。”唐玄清略一搖頭道:“去一趟宋府,看看子婁到底什麼毛病。”
☆、此情無解
唐玄清鮮少去宋府,大多時候是宋子婁找來唐府,但自小的玩伴宋府上下都面熟得很。
管家羅伯領著兩位客人去宋子婁屋裡,一路上嘴上疑惑不已,“少爺今日慘白著臉回府,飯也沒吃一口,一進門就將自己反鎖在了屋裡,只說想要一個人靜一靜,誰也不理,像是懷了極大的心事。唐少爺來得正好,一定替老爺好好開導開導少爺。別的不說,餓壞了身體可怎麼是好。”
君歌暗自奇怪,這可一點不像子婁,他總也樂呵呵的,像是沒有煩惱。
羅伯將人引至少爺門前,叩著門扉輕輕敲響,“少爺,有客人來找……”
裡面一聲不響,仿似無人,羅伯略帶歉意地看一眼唐玄清,再度將門叩響,“是唐少爺來尋你。”
這一回裡面傳來一聲輕響,半晌宋子婁厭厭的聲音悶悶響起,“等等。”
他有些沒精打采,裹了條被褥將自己從頭包到了腳,只露出一雙沒了笑意的狐狸眼,全沒了往日的神采。見君歌也在,掀了被褥,露出整顆腦袋,強打精神擠出一絲笑。
君歌大吃一驚,趨身向前,“子婁你怎麼了,生病了麼?”
宋子婁連忙搖頭說不是,“只是今日似乎有些累。”
君歌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心思很快便被屋裡精巧的小玩意兒勾了去。待徵得了宋子婁的同意,立刻忘了此行目的。
唐玄清直言問他怎麼回事?
宋子婁面上神色變換得很有故事性,他不知該從何說起,因為連他自己也無法置信。招了招手,與唐玄清退到一邊去,仍舊有些難以啟齒,只覺如墜雲端,糊里糊塗,“玄清,我……好像有點不太對勁。”
唐玄清只是靜靜看著他,知道這會兒聆聽最重要。
只見宋子婁醞釀良久,接著深吸一口氣,憋了半晌卻是洩氣一般地籲出來,扯過被褥難為情地再度蓋住了臉,“不行不行不行……”他發現自己果然還是說不出口。
怎麼說得出口!
宋子婁垂著腦袋糾結得不得了,唐玄清抱著手睨他,很同意他方才說的話,他確實不太對勁,扭扭捏捏的像個大姑娘。
蘇衍的身影再度在宋子婁的腦中浮現,他那表情像是活見鬼,捧住腦袋狠命甩了甩,大部分的音像漸漸消失不見,只那雙眼朦朦朧一直揮之不去。怎麼會這樣?他對蘇先生明明僅是單純的敬慕,絕不摻雜一絲非分之想。
“子婁,這個是什麼?”君歌手中拿著九連環,叮叮噹噹地湊近前,一臉的好奇難抑。
宋子婁聞聲抬眸,不期然撞進她那雙熠熠生輝分外好奇的眼,一時之間腦海中那雙揮之不去的眼變得清晰明朗,像是雲開月明一切都明瞭,卻不由愣在了當場。
原來,是這麼回事嗎……
原來似曾相識的那雙眼,屬於小歌兒。其實很好確認,只是他心中下意識地害怕承認。
心中荒謬的假設已無法成立,這是件喜事,可宋子婁卻無法開心起來。
原來長駐心中的那雙眼屬於小歌兒,那又算是什麼?
“子婁?”
君歌的聲音令宋子婁回神,他慌忙錯開眼,落向她手中輕輕搖晃的銀扣,心情複雜地回道:“這是九連環,可環環相扣,也可分離拆解,但若是不得門道,便要陷入無解的迴圈。”
君歌一臉神奇,果然是能拆解開的,可她方才擺弄了好久也不得門道,“子婁,這要怎麼解?”
“解?”宋子婁答得有些恍惚,不知在為誰作答,“大概解不了了……”這樣的情況並不比之前要好。
唐玄清在一旁順手接了去,雖不聲不響,卻明顯在為她演示。
將兩人送走,宋子婁矇頭倒進床裡,狠狠敲打自己。趁著念頭剛起,一定將它扼殺在搖籃裡。
“子婁怎麼了?”君歌回頭看一眼緊閉的房門,小聲道:“怪怪的。”
唐玄清不響,不知想到了什麼,面色也跟著古怪起來。
宋府距離唐府並不多遠,早前的馬車已被先行打發回了府,於是兩人悠悠然並肩漫步回去。
君歌不時擺弄著九連環,兀自沉迷其中,唐玄清不時扯一扯她的袖擺,引著她避開身前障礙。
忽而身後傳來一聲輕喚,“小姑娘。”
君歌原本還不察,身後輕輕又是一聲喚,“沉迷九連環的小姑娘。”
君歌終於注意到可能是在喚自己,回頭但見胭脂鋪前停著軟轎,轎前頭戴帷帽的女子,手中揮著一方巾帕,朝著她款款而來,君歌一愣,往身上摸了摸,忙提步迎了上前。
那女子將巾怕交還君歌手中,君歌道了聲謝,抬眸見微風撩起羅紗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