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能在鳳鸞天的苦心安排下逃過最後的那場戲。

當樂行將我弄醒的時候我看著他突然間開始笑，笑到樂行皺緊了眉毛：“你這是什麼表情？”

“笑的表情。”

“笑？你不要越過不該越過的東西去輕舉妄動，不然到時候成為眾矢之的我可是不管的。”

“你不是負責我們的安危的嗎？”

“那是在你乖乖的前提下，如果你現在總想著逃離什麼，我們還花什麼苦心保護一個白眼兒狼一樣的存在？”

“我很乖啊。”慢慢的直起身子，感覺著身體中的力量慢慢迴歸。

“但願真的如此。”樂行哼了一聲，轉身離開，到門口的時候突然間停住腳步，“我只對你說一句，有時候喜歡上一個人，就是要他好好的，你想的是這樣，鳳鸞天同樣如此。”

“我明白。”我看著視窗的陽光接過口。

樂行一下子轉過身來，惡狠狠的看著我：“我是不打算管你的這些破事的，但是我看著真的想將你大卸八塊！你說要是鳳鸞天知道你要讓自己去死去放棄未來的一切只為了他所謂的不在乎的自由，他會怎麼樣？”

“他，不是還不知道麼。”

“哼！那你就祈求他一輩子不知道好了！”樂行毫不留情的轉身離開。

我慢慢的靠在床柱上，思緒慢慢的不知道飄到哪裡去。

我認為我是對的，畢竟我已經是一個成年人，可以判斷是非，必須依靠自己的力量去判別，去生活，不能像之前幼時那樣追在大人的身後問自己做的究竟對不對了。

這就是長大的悲哀。

有時候真的希望自己永遠活在最小的時候，不用想，什麼都不用想，只要開開心心的過自己的生活就夠了。

開心。

“這樣仰著頭，不會發昏的嗎？”鳳鸞天！

思緒被硬生生的拉回，我一下子看向門邊腦袋好像真的有些暈了。

“我倒是沒想到你與樂行之間……”鳳鸞天笑了笑，有些自嘲，聲音越來越淡，卻讓我的心越來越難受。

“我……”

“我不是聾子，不是瞎子，不是傻子。”鳳鸞天坐到桌邊背對著我，“你覺得我為什麼會將你關在這裡？你覺得我為什麼會一而再再而三的相信你？你覺得我為什麼，為什麼在別人眼中像一個傻子一樣，好像被你耍的團團轉一樣？”

“你喝酒了。”嗅著空氣中慢慢飄散開來的酒香，忍不住收了收鼻子將那美妙的味道留在鼻尖。

“呵呵，”鳳鸞天聽完之後沉默了一會兒，突然間開始大笑，像是看破了什麼一樣，“哈哈哈哈。”

我慢慢的下床，忽略自己腿上的麻痺的感覺，卻被鳳鸞天轉過頭來狠狠的目光定在了床邊無法動彈。

紅色的眼睛。

紅色的血絲好像要溢位來一樣。

一下子蹦起來，仔仔細細的掰著他的眼睛看。

“你擔心嗎。”鳳鸞天看著我，緩緩的問。

我剛剛開始理好的那是什麼原因導致的紅色血絲的思緒被這樣岔開，我看著鳳鸞天的眼睛，手指慢慢的收緊：“恩。”

“那你有沒有想過，”鳳鸞天慢慢的抓上我的手，指甲甚至掐進了我的手背裡面去，聲音卻是溫柔的可怕，“我只是眼睛紅你就這麼擔心，如果換過來，如果你扔下我一個人，我該怎麼辦？”

“不會的。”

“不會？”力道繼續加大。

我沉默。

我是這樣打算的。

從一開始知道了我自己的身份之後我就沒有奢求過什麼，有時候一個人呆在一個地方甚至會覺得害怕，會覺得孤單，喝著酒，看著別人的熙熙攘攘才會讓我的心中的難過好受一點。

我知道我現在不能依靠任何人，所以，就算是鳳鸞天，就算是我現在對他真的有感覺。我也不會去要求他為我做什麼，那隻會讓我的心中很不安——雖然很感動，很溫暖。

人永遠都是這樣，有時候想想，我活了這麼久，有誰是可以真正心貼心在一起的。腦海中竄過了許許多多的人，許許多多的面孔，覺得都是最可靠的，卻怎麼也進不了心的位置。

也許是安全感在作怪吧，我可以給任何一個我在乎的人足夠的安全感，為他們處理好每一件事情，可是到了我這裡卻是難過的很，除非別人先付出，不然就很容易受傷難過。

後來知道自己的內力有問題之後反而灑脫了，比之前活得更瀟灑，因為知道自己的時日無多，所以不管什麼都可以放得開了，心好像也沒有那麼疲憊。

我不知道當我變成手無縛雞之力的我的時候那些陰暗的想法還會不會再次出現在我的腦海中，也許我是自私的，我希望自己的剩下的時間能夠活得自然灑脫一些，不在乎任何的人與事，安安靜靜的就好。

“徐若風。”鳳鸞天慢慢的摟住我的腰，“你從不騙人的對不對。”

我感覺著鳳鸞天的溫度從布料的一端慢慢的傳過來，被人緊緊的抱在懷裡的感覺讓我覺得很安心，說不出來的安心。

我慢慢的抱著他的頭，手感覺著他的頭髮。

“你回答我啊。”鳳鸞天蹭了蹭，我頓時有些尷尬的定在原地，深吸了一口氣慢慢的拉開與鳳鸞天之間的距離。

“我不騙你。”鳳鸞天的眼角居然有些溼潤，這是我第一次見他哭。

“你發誓？”鳳鸞天慢慢的站起來，捧起我的臉細細的瞧著。我看著他的眼睛：“我發誓。”

來到最後決戰的地方，我看到了我們對決的最後的人。

秦寧，果然是他。旁邊竟然沒有山狼，我的眼睛眯了眯，按當時的信件說，秦寧是要帶著山狼一起來的，既然如此就沒有將他一個人留下的道理。

鳳鸞天似乎也看到了山狼沒有在場，也沒有動聲色。樂行悠閒的喝著茶水，好像這一切都在他的預謀之中，相反，秦寧的神色就沒有那麼坦然了，也許是情勢沒有那麼樂觀吧。

“沒想到我們又見面了。”秦寧看著我，久皺的眉頭舒展了些，我忍不住想到了之前青姑娘告訴我的那些話，不由得有些不快。

“時過情遷，王子別來無恙啊。”我淺淺的笑。

“當然無恙，還安然的很。”秦寧意有所指。

我沒有答話，鳳鸞天笑了笑：“秦寧太子雅興好的很吶。”

“太子？”我有些驚訝的看著鳳鸞天的側臉，鳳鸞天轉頭看了我一眼：“憑藉著同左丞相聯合還有打壓自己哥哥的勢力威脅自己的父王坐上太子的位置，如此不入流，你不知道也是應當的。”

“不入流？”秦寧側過頭慢慢的笑，“你旁邊的那位不入流的手段用多了，我的這些就讓你如此的義憤填膺，那麼如果聽了他的，你會怎麼樣？”

“太子這話著實重了些吧。”樂行慢慢摩挲著茶杯。

“怎麼說？”秦寧笑，“你們自己都有一團說不清的事團，還有時間指責我的話是不是太重？”

我轉身離開了。

不管怎麼說，秦寧說的話廢話多得很，但是那句‘有時間指責’倒是中我的意中的很。我們根本沒有什麼閒情雅趣在這裡同他爭一些口舌之快。

“為什麼突然間想要離開？”樂行知道鳳鸞天知道我們的承諾之後進我的房間大方多了。

“因為沒有留在那裡的理由。”我嘆了口氣，“樂行，你說，如果，如果我……”

“不行！”樂行一下子截斷了我，“當初不是說的好好的？怎麼突然間想要反悔了？”

“為什麼你就那麼在意那些血統呢？”我看著樂行暴躁的臉，“王朝已然過去了那麼久，換誰不都是一樣？”

“哼，你心中自然騙的過，我們那些人我怎麼騙！我們用性命保護的人不是真正的王族血脈，讓我們怎麼心誠？”

“那為什麼一定要推翻現在的王朝呢？”我反問，樂行像是看怪物一樣看著我：“那個鳳鸞天究竟給你灌了什麼迷魂湯？讓你能這麼大的膽量反駁我？”

“我知道我現在在你眼裡什麼都不是。”我垂下頭，“可是……”

“你明白就沒有什麼可是！”樂行甩了甩袖子，“你最好知道你現在應該做什麼，我將一切都安排好了，不許你給我節外生枝！”

看著樂行離開的背影我不由得想要嘆氣。

我知道將樂行的真正身份說出來鳳鸞天肯定不會相信，誰會相信樂行他們已然是千年的龍？說出去只會徒增笑料罷了。

也怪當年與先帝簽下的契約，什麼五百年之約，現在還有一百年才會滿期，不然樂行也不會這麼脾氣暴躁的要求我老實點。

如果我能勵精圖治那麼他們那一百年就會過得相當安分省力氣，但是如果再這樣不明不白的拖下去他們的麻煩會更大，也許會暴露他們的真正身份也說不定。

走到門邊，看著外面的景色，涼風慢慢的開始吹動著冬樹的葉子，常年綠色的葉子也被吹得瑟瑟發抖，好像下一秒就會掉下去一樣，但是始終牢牢的在樹枝上長著。

安生的很。

“你打算怎麼辦？”鳳鸞天的聲音從旁邊傳來。我沒有轉身，依舊看著那些樹葉：“還沒有打算好。”

“哦？”鳳鸞天聲音微挑。

“我在想兩全之策。”慢慢的皺緊眉頭，之前想的是大不了最後魚死網破就好，就算我失敗了那麼之前我對鳳鸞天的狠心也不會讓他難過，如果我僥倖成功了，那麼我們就可廝守一生一世。

可現下，命不是我自己的，自然要考慮周全才可。

“山狼那邊，需要我動手嗎？”鳳鸞天輕聲詢問道，“如果你不方便的話。”

我看了看鳳鸞天，笑：“有勞。”

鳳鸞天颳了一下我的鼻子：“我是要酬勞的。”

看著鳳鸞天的眼光我不由得縮了縮身子，之前的那些記憶一下子回覆到腦海裡：“那麼，事成之後，重重有賞。”

鳳鸞天的眼睛危險的眯了一下：“一言為定。”

“駟馬難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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