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劉國揚夫婦定好第二天下午辦理手續後便送他們出了門。
夏淺故作輕鬆地說:“其實…他們人很不錯啊,房子交給他們我比較放心。我相信他們一定會好好珍惜的。況且,這麼舊的房子…能買到十多萬,算很不錯的了。”只是說這話的時候夏淺一直低著頭不敢看季藍。
季藍心知他是在安慰自己,伸出手來揉揉他的頭髮輕聲說:“我來幫你收拾東西吧。”
夏淺的東西很少,除去要留下來的家用電器和幾本要帶走的、具有紀念意義的書,幾乎就剩下一些衣服和零零碎碎的小東西,很快就都收拾好了。夏淺摘下牆上掛著的媽媽的照片,輕輕地拭去上面的灰塵,然後把它小心翼翼地裝在揹包裡。像是突然想起什麼似的抬起頭問:“我可以把廚房裡的那個鍋也帶上嗎?就一個…”語氣裡帶有一些懇求。
“嗯,可以啊。宿舍裡要是放不下的話也可以先放在我家裡,沒關係的。”季藍知道他懷念媽媽做的菜那特有的家的味道,寵溺地朝他點點頭。徵得季藍的同意後,夏淺赤著腳跑進了廚房,不一會兒就抱著那個用得很舊的鍋回來了。
夏淺看著那個放在牆角的行囊,那種酸澀感又湧了上來。
做不了任何能夠改變現狀的事情,唯一能夠做的,就是在那一刻到來之前,抓緊時間,一遍遍地回憶。
“陪我喝酒吧?”夏淺看著季藍輕輕說。
季藍點點頭,卻不知道,夏淺只是不想讓他再看到自己陷入無盡的回憶時那難過而又脆弱的樣子,在即將離開E城的最後一個夜晚。
夏淺不記得自己喝了多少杯酒,神經漸漸麻木,像是靈魂脫離、盤旋在上空俯瞰自己的軀殼一般,聽著自己對季藍述說那些回憶。酒精的作用讓自己無法控制要做出什麼樣的表情。
藍,你見過孤單一人的結婚照嗎?
身為軍人的爸爸在即將結婚時遠赴戰場,留下了懷胎三個月的媽媽。
愛情可以持續多久呢?在那些杳無音訊的日子裡,又是依靠著怎樣的信念咬著牙堅持著把自己撫養長大。
牆上的結婚照本該是一對璧人,卻只有一個人孤孤單單的身影,佯裝成幸福樣子的微笑。
為什麼我沒有爸爸?每次哭著追問,總能看見媽媽滿是疲倦的笑臉對著年幼的自己說:“小淺…爸爸很快就會回來了,我們再等一等好嗎?”
於是回憶不僅僅是對過去的緬懷,還有與媽媽一起的、二十年的等待。
該結束了吧。
因為我,而在這裡束縛了、等待了這麼久。那麼這一次,就請再走遠一些吧。我相信,在不遠的地方,也一定會有一直在等著你的他。
即使遠在天國,也請…一定要幸福啊。
夏淺額前細碎的頭髮垂了下來,略微擋住了眼睛,微醺的季藍安安靜靜地聽著,想起了兒時住過的孤兒院。
父母雙亡…其實和被父母遺棄,並不能等同。
因為後者…往往來得更加絕望。
為什麼…要拋下自己在那麼寒冷的地方。這麼多年來,也會偶爾想起你們曾經遺棄過的、那個叫季藍的孩子嗎?
季藍單手支撐著身體,仰起頭喝完杯子裡的酒,回憶漫天蓋地湧來。
不止一次有人問起,為什麼放棄大好的出國深造的機會呢?以你的才能。
記得當時的自己,只是笑了笑,並沒有回答。
不喜歡一個人孤單的感覺。一個人在異鄉,那種如潮水般洶湧的失落感又會席捲而來。與其說喜歡呆在這個地方,倒不如說自己也一直在等待。等待多年前遺棄自己的父母回來。
“其實啊…留下你的我也是有私心的。兩個人…就不那麼孤單了…”喝醉了的季藍低低地說。
從沒想過,季藍從不表露的情緒,隱藏的,是那麼深的一道傷。
你用盡你的所有想要保護我,那麼,看似堅強,實際上遍佈傷痕的你,還剩下什麼去保護自己呢?
夏淺直起身想要伸出手攬住季藍的肩膀,卻一個踉蹌撲倒在了季藍身上。被夏淺壓著的季藍,那雙迷離的眼半睜著,嘴角似笑非笑地勾起,泛著水紅色的光澤,在燈光下顯得極為誘惑。
我是瘋了吧…怎麼會自動去吻他…酒精的作用嗎?一定是的。
夏淺回過神來,一臉的懊惱。
居然就…腦子一片空白地吻了醉得不省人事的季藍…
一陣極度的疲倦感襲來,夏淺還來不及思考就擁著季藍睡著了。兩個人,在孤單的夜裡相擁著,沒有更多的動作,卻比什麼都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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