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的回答讓鳳月愣了一下，“也就是說，你不是不喜歡我？而是在擔心？”。作家不說話，仍舊低垂著頭不看他。鳳月將作家一把擁入懷中，力度大得讓作家吃痛，“……對不起……子鋅……能聽我說說無聊話嗎？”。懷中的人沉默了許久，“……嗯。”。聽到回答，鳳月鬆了口氣，“我記得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你還是個驕縱的小王爺，每天每天的都愛來找我……我躲著你，你就生氣，一生氣就愛去瀑布淋得滿身溼……我那個時候還不是仙，每天都在修煉……有一次，你撞到了我的真身……你當時驚得跑了，我以為你不會再來找我了，可是沒過幾天……你就來了。你說你不怕我，還說也要學習修煉，要和我一起成仙。我當時就憤怒了，我說你動機不純，不可能成功的……”作家抬頭看著鳳月，鳳月的聲音淡淡的，神情也是淡淡的，“……後來，你和你的家人因這事鬧翻了，你就成天都跟著我走，我去到那你就走到那……當我遭千年大劫的前天晚上，我對你說這次若我成功了，我就要成仙了……你當時很震驚，你問我是不是真的很想成仙……其實……我也不知道……對於我們妖來說，從一出身就只有修仙這條道路可走，不然，就只能入魔……我記得…那天晚上你跑出去了……第二天早上回來的時候，衣服全溼了……你笑著，只說了一句話，如果這次我再逃，我們就真的會生生世世都錯過了……我當時心疼得都快失去了理智，那個時候我才知道，原來我早就在不知不覺中把你看得那麼重要了……那個時候，我都忘了自己正在承受著千年大劫，我們修煉之人，最忌諱心緒混亂，若心不寧，內力便會在體內亂串，重者，還會入魔……後來……我暈倒了……”。作家的手開始不由自主抓緊鳳月的腰，頭緊緊靠在鳳月肩上。鳳月輕笑了一下，伸手輕輕的撫摸著作家頭髮，神情裡除了無限的溫柔外，還有絲絲的蒼涼。“我以為我沒能逃過大劫死了，或是入魔了，可當我醒來時，我卻在天庭……天帝告訴我，我已躲過千年大劫，已經成仙……可是……我卻不記得我是怎樣躲過的……我成了鳳王，卻總是覺得自己丟了什麼東西……後來我發現，我一定忘記了什麼重要的事。我開始拼了命的四處去找，天界，人界，妖魔界……我找了一千年，所有的地方我都找了，卻怎麼也找不到……後來有一次，我發現在人界總能在某一段時間裡感覺不一樣，可是當我回頭時，又什麼都沒有……也就是在那個時候起，我知道了那個東西一定在人界。我在人界逗留了五百年，認識了穆錦和雨澈。他們告訴我，想要在人界找人，只有輪迴一個辦法，而且，還必須付出相同的代價才能見到。”。作家將手收得更緊，默默聽著鳳月和他的過去。“我去求天帝，天帝說我從成為仙的那一刻起，凡塵就已經斷了，不肯答應。我就在大殿上跪著，十天後，天帝終於答應了。我墜入輪迴，遇見了你……然而最後我們還是錯過了……我回到天界，仍舊不肯罷休，我求天帝再讓我輪迴，天帝答應了。可是……我們只是重蹈覆轍而已……我不甘心，我怎麼能甘心呢……我還要再次輪迴去見你，我什麼都可以付出了……天帝很憤怒，他說我執迷不悟，他說……不管我輪迴多少次，見你多少次，結果都是一樣的……”作家的身子微微一顫，鳳月低頭看作家，他的臉靠在肩上，看不見他的神情。鳳月眼神微沉，許久後，“很晚了，我們不說了，你先休息吧……”剛起身，作家卻開口“不！……我沒事，你繼續說，我要聽！”作家的手緊緊抓住鳳月，眼神堅定決絕。鳳月沉默許久，拉著作家在床沿坐下，“後來，我輪迴了六世，見了你六世……真如天帝所說的那樣，每次……我都只是在與你見面，然後錯過……終於，我認輸了……我對天帝說，我想知道原因，我想知道我到底忘了什麼。”輕輕嘆了聲，鳳月抓緊作家的手，“天帝給我一面時光鏡，在那裡面，我看見了我遭千年大劫的那天，你見我因心緒混亂暈倒後……為我捱了那一下雷電……即使修煉千年，也不一定能捱得過那千年之雷，更別說……你只是個凡人……”鳳月將作家摟得更緊，眼裡有什麼在閃爍，“……你消失了，卻在最後一秒留了執念在我心上……我發了瘋四處找你的前一千年裡，你沒有輪迴，時光鏡上沒有你那一千年間的任何記錄……一千年後，你輪迴在人間了……可是……你卻每一世都只在暗處看我，你每一世都在躲避我……我找不到你……所以……我便用我的修為來換……四百年的修為……換一世的相見……”鳳月將頭靠在作家肩上，掩去了他此時的神情，“我換了六世，卻在最後才知道，你消失的那天，留的執念便是，你想生生世世都與我相見，卻生生世世都不要和我在一起，你說，只要不在一起，我就可以繼續做我的神仙了……我從天帝那裡知道了，為了這個執念，你付出的代價是被放逐一千年。所以時光鏡裡才沒有你那一千年的記錄，所以我才找了所有地方都找不到你……知道了所有一切後，我求了天帝一件事，我求他……讓你不要再遇見我……”作家猛的抱緊鳳月，他不知道此刻鳳月是以怎樣的神情來說出這句話的，他只聽得見鳳月在耳邊說話的聲音，蒼白無力的，帶著絲絲無奈的聲音。“子鋅，我們糾纏了那麼幾千年，可到頭來結果終不會改變……我們只會相見，然後錯過，再次相見，然後再見錯過……每次錯過後，我都會更加清楚不論我再怎麼努力，我們都不會有結果……天帝答應後，我便去了妖都，一個在三界之間安靜平和的地方。我開了憶居，專為像我一樣的人給他們再一次的機會。雨澈也常去憶居看我，他在人界做了明星，又去妖都做著其它工作。生活寧靜而安穩，我都以為我已經可以將關於你的一切當成回憶，然後會那樣一直過下去了。可是你知道嗎，當你出現在我店門口的那天，我幾乎都忘記了呼吸，只是呆呆的看著你，看你站在那兒手足無措的樣子。那一刻我知道了，我永遠都不會甘心的，我怎麼可能甘心只把你當成回憶來看呢？你說你記得我的那一刻，我好開心，我開心得都快瘋了。可是……我又不得不一次次的去傷害你……每次看見你哭著跑出去，我的心就像被千刀萬剮一樣痛，我好恨那樣的自己，明明在乎的要命，明明你就在身邊，卻要假裝無所謂的去看你……我還記得雨澈來告訴我你因我的事變得頹廢不堪的那天，我又高興又自責，當你開門我看見你的那一刻，我眼裡除了你什麼都裝不下，我只想緊緊抱住你，只想叫出那個我一直不敢叫出來的名字……子鋅子鋅，我那天幾乎控制不住的想要你，想讓你永遠都只屬於我……我知道我不能再見你了，從叫出你名字的那一刻，我已經無法在面對你時還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緒了。我將憶居關了，將店鋪轉讓給別人，然後回來了這裡。我真的沒有想到你會追來，你知道我在馬車上調整了多久才控制住自己不馬上跳下來抱住你嗎？你知道當我看見你乖順的答應穆錦，還和他那麼親密時我有多憤怒和擔心嗎？我坐在那眼睜睜看著你和別人靠那麼近，眼睜睜看著別人載著你離去，眼睜睜看著你興高采烈的抱緊別人笑得好開心。我好恨，好恨那個讓你那麼依賴的人，可是我更恨我自己，恨我自己為什麼要將你推給別人。如果他不是我認識了多年的好友，我當時就恨不得立刻殺了他！”鳳月將作家緊緊摟著，力氣大得讓作家吃痛，將頭輕輕靠在作家頸窩，鳳月在作家耳邊廝磨，“子鋅，你聽著，是你硬要追上來的，是你硬要愛我的。那麼，你就別後悔！你就別退縮！你要是敢愛上別人……我就殺了你！……給你最後一次機會……你還要愛我嗎？”。明明說出的話那麼霸道，環在腰間的手卻緊緊的輕微顫抖著透露出不安和恐懼，作家同樣緊緊抓住鳳月，聲音裡帶著笑意“那你聽好了，你不準因為長得帥又有權就去亂勾搭別人，不準因為有法力是鳳王就隨意欺負我，我說的話不準不聽我難過時要逗我開心我發火時不準不理我，還有最重要的一點……”作家抬起頭認真的看著鳳月，“我是人，不可能像你們修仙者一樣可以長生不老，我會生老病死，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不準難過，不準哭泣，我要你好好活著！”。鳳月想笑著答應，卻發現笑不來，“不會有那麼一天的！”鳳月只能肯定，“你不會死，你會陪著我！”。兩人都極其認真的看著對方，作家突然笑了，“要是我真愛上了別人，那你真會殺了我嗎？”。鳳月沉默，再沉默，“我會殺了你，然後再去陪你！”。作家笑出了聲，“這算什麼啊？情殺後再殉情？”。鳳月不說話，盯著作家的眼神卻執著認真，他不是在說謊，從愛上作家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經瘋了，就已經入魔了，他不要除了他之外的任何人碰他的子鋅，更不要看著他的子鋅去愛除了他之外的人！他是王，是仙，更是魔，他的執念鑄成了他的絕對佔有慾，“如果我說就是這樣，你還敢不敢愛我？”。作家怔怔的眨著眼睛不說話，他從未看過如此固執認真的鳳月，就似要將他死死揉碎再吃進身體裡的擁有，這樣的鳳月，讓他莫名的害怕。見作家不說話，鳳月怒了，眼睛死死盯著作家，“你害怕了嗎？你不敢了嗎？”。作家看見鳳月的紫色眼眸變得幽暗深沉，有噬血的光芒外露。鳳月也發現了自己的不對勁，慌忙推開作家，側過頭去用手捂住自己的臉，“……對不起，我……很晚了，我先走了。”。作家還來不及說話，鳳月就已經快速的起身離開了。作家只能怔怔的看著門口，鳳月剛才的眼神……就像入了魔一樣……入魔，作家低頭用手撐著額頭，“我在想什麼，月怎麼可能入魔呢？”可是……作家知道，鳳月一定有什麼事瞞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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