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兩人並肩而睡。八月中旬,月亮特別的亮,清冷的白光灑進了房間裡面,通透一片。在被子下,蘇小東悄悄地拉起了程繪的手。過了會兒,程繪的手開始逐漸用力。用力地回握著蘇小東的手。
誰也沒有做聲。可是,掌心的溫度緩緩流進了心裡頭。
片刻,蘇小東的聲音幽幽地在黑暗中傳了出來,也許是緊張的緣故,聲線微微顫抖著,“程繪——我會對你負責的——”
溫馨的氣氛頃刻間,煙消雲散。
可是字裡行間是煞風景的,聲音卻是鏗鏘有力。
蘇小東偷偷地轉過頭想看程繪的表情。月光下的程繪,臉上依舊一派的風輕雲淡。緩緩道,
“白痴。”
蘇小東像條蟲子一樣挪了過去,抱著程繪。一吭不響。
過後的日子,兩人都忙得緊,蘇小東四處奔波打兼職,程繪早出晚歸忙工作。不過,不管那天多忙,兩人睡覺時,蘇小東總會嘮嘮叨叨地說今天裡發生的事。而程繪依然在一邊安安靜靜地聆聽著蘇小東嘮叨。不同的是,以前不管發生了好的還是壞的,蘇小東都會一通說,現在蘇小東只管挑著樂趣的事兒給說出來。
有時候,程繪晚回來了。蘇小東就會樂呼呼地在家裡弄宵夜等程繪回來。程繪回來的時候,家裡就只亮著飯廳的燈,大廳裡暗暗的。而蘇小東就趴在飯桌上,一攤子的口水。
程繪解開領帶,過去俯身把蘇小東抱進房間。片刻後,再從房間裡出來,進廚房,把蘇小東煮的粥端出來,慢條斯理地吃。姿勢一如既往是蘇小東向往著的優雅。
19號那天,汪洋跟他小女朋友都沒有去做兼職了。下午拿工錢,就收拾東西準備去旅遊。汪洋沒有去做蘇小東自然也就跟著失業。平時上班時,天天嫌早起辛苦,可是現在照樣7點多就醒來。怎麼也睡不著。
蘇小東在床上睜開眼的時候,就聽見了洗手間裡傳出來的聲響。估計是程繪準備出門。立馬跳了起來,噌了過去,趴在門邊,一臉的獻媚,
“程繪,今天想吃什麼?”
程繪看了眼蘇小東唇角邊已經幹了的口水漬,“隨便。”
蘇小東還是不死心,屁顛屁顛地跟著程繪到鞋櫃前,蹲在那裡一邊看著程繪換鞋,一邊喋喋不休,“我前幾天看了菜譜,看那個茄子挺容易弄的,要不今晚我就弄那個。你說怎麼樣?”
邊說著邊仰起頭看準備開門的程繪。驟然,眼前一黑,微微張開的嘴巴一涼。牙膏清新的薄荷味絲絲縷縷地纏繞在鼻翼間。小心翼翼的、貪婪的吸了一小口,猛地竄進了肺部。涼涼的。幸福的。程繪放大的臉在逐漸縮小,
“吵死了。”
然後,是關門的聲音。蹲在鞋櫃前的蘇小東的嘴巴依然微微張開著,保持著剛剛抬頭的動作,久久沒動。再然後,樓下陽臺裡傳來了鸚鵡的咿咿呀呀的叫聲,蘇小東猛地站了起來,一張嘴巴咧到了耳根後,在屋子裡瘋跑了起來。
蘇小東樂壞腦子了。
像個情竇初開的中學生。
蘇小東碼了一上午的字。到中午的時候,才關了電腦。在冰箱裡找了點東西煮,折騰著端到大廳裡開啟電視機看綜藝節目。
才了吃了一半,門鈴就響了起來。程繪家的門鈴很少用得著。蘇小東端著大腕,眼巴巴地望著門口,有些緊張。
猶豫了會兒,還是出去開門了。打開了門,很意外,門外的是樓下的婦人。他們很少有交集。平時最多就只有在電梯裡見到點頭打招呼。
蘇小東雙手握著門的把柄,舔了舔嘴巴,“我——我有什麼能幫到你嗎——”
婦人笑得很溫和,雙手遞上了一張紅色的邀請卡,“星期六是我女兒出嫁的日子,我們在這邊的親人不多,希望你們能來。”
蘇小東看著面前的卡片,伸手接了過來。心裡頭糊里糊塗地想著,這年頭真多人結婚。
下午的時候,蘇小東到市場裡買菜。買了些茄子和肉。樂呵呵地跑回家。要證實一下茄子是不是真如菜譜上那麼容易做。
笑眯眯地一手提著菜,一手在褲袋裡摸索著。找了半響,只在口袋裡找出了剛剛在超市裡買剩的五角零六毛。
關在臉上的笑容僵硬了。
把菜掛在了門的把手上,挨著牆坐在了地上。掏出了手機,看著螢幕,也不敢給程繪電話,怕自己礙事。只好打開了遊戲欄目玩起了貪吃蛇。最後玩到手機發出電源紅色警告,看時間還沒熬過去,乾脆挨在一邊睡了。
電梯門一開啟,蒙溪燃一眼就看到了在門口前睡得毫無形象可言的蘇小東。轉過頭看程繪,
“你傢什麼時候還請看門的?”
程繪沒理他,走上前,看了眼掛在了把手上的菜,約莫也能猜了個大概。也沒叫醒蘇小東,站了起來,拿出鑰匙開啟門。也許是因為蘇小東還沒睡透了緣故,模糊中聽到了鑰匙的聲音,一個激靈,猛地睜開了眼睛。蹲在後面觀察他的蒙溪燃被嚇地一屁股坐了下來。
蘇小東視覺恢復後,看到了蒙溪燃的臉也是嚇得往後一靠,‘砰’一聲,腦袋把牆撞得老響。
程繪垂眉看了眼疼得眼耳口鼻皺到一塊上去的蘇小東,伸手把蘇小東提了起來。拖進了屋子裡面。
蘇小東看著後面跟進來的蒙溪燃,小碎步湊到程繪身邊疑惑問道,“他——來要幹什麼嗎?”
“拿檔案。”
蘇小東也再沒有多問,趕緊地就進了廚房。然後,裡面開始斷斷續續地傳出不堪入耳的聲響。在大廳裡聽得心驚肉跳的蒙溪燃回頭看了眼泰然自若地處理檔案的程繪,心裡頭萬份感概程繪的定力。
8點多,蘇小東終於在廚房裡大戰三百六十回合出來。蒙溪燃還在廳子裡和程繪說著什麼。程繪連身上的衣服都還沒有換下來。
蒙溪燃留下噌飯了。屋子裡很安靜。只有筷子與碟子或者和碗相碰的聲音。蘇小東扒了兩口飯,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搬著凳子往程繪那挪了過去,
“今天樓下的阿姨拿了喜帖過來了。說是她女兒結婚——”
“嗯。”
蘇小東得到了程繪的回覆,連忙放下了碗筷,站了起來,小跑到電視機前,蹲了下來,在抽屜裡翻找了會兒,就從裡面抽出了張紅彤彤的卡片出來。又小跑了回來,獻寶似的把卡片遞給了程繪,
“你看,這是喜帖——”
蒙溪燃在一邊連連翻白眼,這麼小的事,也要在吃飯的中途跑一趟就為了拿喜帖給繪看,“到底是你以為繪沒見過喜帖,還是你沒見過喜帖?至於這麼折騰麼?”
這一直以來都是他和程繪的相處模式,也沒有誰說過不妥。現在突然被蒙溪燃這麼一說,自然也就覺得尷尬。蘇小東杵在那裡窘迫得不得了。
程繪看眼蒙溪燃,蒙溪燃馬上就往嘴巴里扒飯了。接著程繪抬手就接過了蘇小東遞過來的喜帖,看了下里面的內容,淡淡道,“時間是星期六?”
原本處於水深火熱的蘇小東被搭話了,就像一下子別人從火海里救了出來似的。
這種感覺就像,在課堂上老師把自己罵了個狗血淋頭,全班都靜悄悄的。站在課室裡面的自己感覺無地自容,就連跟別人說話也覺得別人會鄙視自己。也許只是自己想多了,但即使知道也過不了心裡那道坎。
可是,這時候只要有一個人出來跟自己搭話,心裡頭尷尬自卑的感覺就會迅速退潮。
蘇小東看程繪接過了喜帖,臉上一喜,立即就坐了下來,開始滔滔不絕地說著自己知道的事。而程繪一如既往安靜地聆聽著。
蒙溪燃看著飯桌前一說一聽的兩人,自己是都多餘的感覺油然而生。
突然莫名其妙地覺得這兩人,真的絕配地像被真空過的商品。沒有半點的空隙留給第三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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