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他提起籌劃納妃之事,我楞了很久,腦袋什麼都沒想,卻接不下對話。
他今天說的話特別多,不是虛寒問暖,而是循循吩咐,“到時有人會加以輔助,他們照著事情辦,你只需同意、給予准許就成事的。”
每逢不知所措,我會抓一抓衣服的下襬。
現在,脆弱的衣襬都被抓得皺巴巴的。
陛下從椅子站起來,抬起自進入內殿後一直沒有回看我的眸子,望向大門,舉步就要徐徐離開。
我的視線變得茫然,嘴裡喃喃地喚著無時不藏在心頭的名字,逸—
心底的難受慢慢推壓胸腔,理智快被辛酸吞噬般若,內心忽然炸開很多沒頭沒尾的問句。我低呼:“後宮填滿人,陛下會幸福的,是嗎?”
我做什麼,都想你幸福。
雖然,現在我已經不知道怎樣才能讓你不再露出孤單的背影。
我的問題,他彷若未聞,沒有回答,只管向前走似的。
“如果奇蹟出現,陛下會幸福的,是嗎?”
他距離門口有十多步時,終於答道:“我不信奇蹟,只信自己。”
其實,你是不願相信任何人而已。
“為什麼不相信奇蹟,”還有六七步他便會踏出去,我聲線大了點,語氣也重了點,“覺得奇蹟不會發生麼。”
明明是你教我,只要等待,只要祈求,怎麼樣的奇蹟都可以發生。
他乍然止步,回頭,冷峻地看著我,在審視什麼般,不說話。
面對他牽起些微的怒氣,我反而勾起唇角,柔道:“陛下,我剛才清楚你不會看我的臉,而你根本從頭到尾也沒想過要看,然而,最後,你看了,雙眼映住我的樣貌。這,我可以當是屬於我的奇蹟麼?”
陛下眼裡毫無笑意,卻又調笑道:“你的所謂奇蹟,不過是我隨便就能給予的。你不覺得可憐?”
眼光挪到剛剛陛下坐過的椅子,抿唇,我知道,以他的性格,他不期待任何他人的憐憫,但我,忘不掉以前,多麼疲倦都不願放手,輕道:“不可憐。”
即使整個神龍界,指說我是條總被帝王冷落的可憐蟲,都不覺可悲,我擁有的,是我的,只要我不忘記,我一輩子都幸福,那是回憶,和,幾句未被履行的承諾。
接著,聲音竟轉為冷笑和不屑,“你愛我?”
我呼吸一窒,沒有加以回答,因為覺得他並不在意我說什麼,額頭和手心卻冒起些許冷汗來。
“荒謬。”他沈道,跨步離去。
癱軟在床上,傻子似的讀了幾遍兩字。
荒謬,荒謬,荒謬。
翌日,逸風來給我傷口塗藥、更換新的繃帶。他展開如常的笑容,與我閒聊著,“昨晚,陛下動怒得異常,你知道?”
搖頭,我並不知道。
他無奈一嘆,“就是陛下一整夜都留在書房裡批文案,命所有服侍的人都不得接近,只准守在門外。要知道,陛下平日發怒,不是找人痛罵、拖去痛罰,好等自己洩氣,就是讓幾個男寵同時好好去服侍,玩過盡興忘去怒氣的。”
我眉頭揪得很深,仰望天花,“是嗎。”
“娘娘,可有心事?”
我道:“逸風公子可直呼我優憶,不用總喊著娘娘。”
逸風似是善解人意的點頭,墨綠及腰的髮絲輕晃,美目彎如月,“好。”
我提出請求,“可不可以待我辦好選妃之事,帶我出宮遊遊?”
他似乎想了想,答道:“好,但是要事先請示陛下,安排適量的侍衛隨行。”
“逸風…”那樣子出行,感覺上很沒自由。
他像個哥哥,將暖和的手放在我的頭上,溫柔地撫著,“到時,我給你想想辦法,獨自帶你外出,好嗎?”
我神色一改,歡悅道﹕“嗯,謝謝你。”
一整天無所事事,逸風走後,我就悶著,拖著還在癒合的傷口,到處散步。遍院濃綠,百花嬌媚地綻開,縱橫的小徑旁邊是清冽的池塘,幾棵垂柳添上幾分詩意,風細細,望極春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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