舜飛突然慌張起來。

多年的孤獨和寂寞，磨練到舜飛原本剛強的內心脆弱不堪，就像一個小孩盼望有人能給糖果吃，哪怕只是一顆。很久很久，都沒有人給他。突然有一天，有個人不但承諾要給他糖果吃，而且期限是一輩子！

他不敢相信。

真的不敢相信。

但是，他太想吃糖了。

哪怕只是一顆，或者幾顆。

他都希望能夠擁有。

舜飛內心掙扎，不想再孤單的念想擊碎他的自尊。

他咬緊嘴唇說：我不知道你對我的興趣可以保持到什麼時候，我知道我很笨：明明飛蛾撲火，仍然要引火燒身……說到這裡，舜飛自嘲地笑了，他牽動著難看笑容：我很希望，我們能夠有一輩子，可是…………

說到這裡，舜飛無法再繼續這個話題下去。

這個話題實在太誘人，又太沉重。

晟城看著旁邊這個傻瓜按著自己的思路一路喃喃自語說個不停，越說扯得越遠，看起來還越來越難過，心中最終不忍心起來。

你的確是挺笨的。晟城淡淡地說。

你說什麼？舜飛反應不過來。

晟城平靜如水：一輩子有這麼困難嗎？

舜飛感到疲累和茫然：其實，我也不奢望什麼。從我決定和你合作做模特開始，去你家找你媽媽，已經確定自己的心意。即使你以後不喜歡我，我也無所謂，我不想逃避，我不想後悔。即使到現在，和你父親鬧到如此，我也心甘情願；即使無論以後會演變到什麼地步，我也認了！我心甘情願接受任何的結果！

說到這裡，舜飛咬住嘴唇，唇被咬得呈現白痕：只是希望……希望你覺得膩煩的時候，能夠早點告訴我，讓我有好一點時間去準備……離開……

這個傻瓜好像完全沒有將他剛才的話聽到耳朵裡，晟城的臉色又開始難看，他冷冷地說：飛，我還以為你會了解我！

晟城坐正身體，雙手緊緊握著方向盤，看著前方，因為太用力，手背上的骨節分明。

舜飛看著晟城越來越生氣的臉，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他垂下頭，不說話。

冰冷僵硬的氣氛在車廂中維持了很久。

這樣的場合，這樣的氣氛。

舜飛知道自己是當事人，他找不出適合的話來安慰晟城。即使晟城生氣地叫他下車，揚長而去，他也只能如此。

舜飛看著外面，被自己搞到一團糟的氣氛想不出緩和的辦法。

晟城突然長嘆一氣，緩緩地將舜飛摟在懷中：傻瓜！說你笨蛋你真是不折不扣的笨蛋！你對我就這樣一點信心也沒有嗎？不過，我說什麼也沒有用！事情不是說的，是做出來的。

舜飛乖乖地躺在他的懷裡。

晟城停了一下，似乎在整理自己凌亂的思想，試圖安慰沒有安全感的舜飛，他又嘆了口氣說：如果我只是一時貪新鮮，我會和我父親鬧翻嗎？我父親說，如果我和你一起，志明集團的所有不再屬於我。本來，我不想將這件事告訴你，原因是不想讓你有太多的思想負擔。

舜飛吃驚地抬起頭。

晟城和舜飛對視，堅定地說：如果我真是玩，我用得著為玩弄你？用得著放棄整個志明集團嗎？要是我真是為了新鮮，為了快樂，我為什麼不找別人？是貪圖你的臀部比別人漂亮？

舜飛一聽整個臉哄地發起燒。

晟城完全沒有安慰他的意思：花錢，有什麼東西是得不到的？錢在現在這個社會，換到你意想不到的很多！有一種東西是用錢也買不到的，那是快樂！我在這個家，從出生以來，根本不知道何為快樂。

晟城的臉色有些蕭索：小時候，喜歡踢足球，父親說踢足球沒有用，不準踢；喜歡玩音樂，父親說玩音樂沒有出息，不準玩；一直以來，我都在我父親的準或不準中做出選擇。難道我的幸福也要他替我選擇？

晟城抬手，寬大的手掌摸著舜飛的臉頰，溫暖到舜飛有股想流淚的衝動。

晟城說：飛，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和你一起我感覺很快樂，那是我不曾有過的感受!原來快樂可以誘惑人拋棄很多。我什麼都可以不要。我的幸福沒有人能幫我挑。

舜飛睜大眼睛，定定地看著他，彷彿要將晟城內心所有的隱秘都窺探出來。

晟城用拇指摩挲著他的額頭：飛，我不想失去你，既然你說等我膩了才離開，那麼在我沒有說膩之前，你不準離開我身邊，可以嗎？

舜飛乖順地趴在他胸前，喃喃自語：晟城，你為了我，放棄了所有，值得嗎？

晟城用拇指反覆描摹著舜飛細長的眼眉，安撫他低落的情緒：笨蛋！這個問題你問了好多次！累不累？

舜飛扯起了一個難看的笑容。

晟城鬆開手：飛，明天我們一起回家。

舜飛苦笑。

晟城彷彿明白什麼：難道你家裡還不知道？

舜飛苦澀地說：我能告訴他們真相嗎？我媽我爸是高中的老師，一個語文，一個數學。兩個都是規規矩矩，老老實實的人。我家是個小城鎮，那裡的人，低頭不見抬頭見。我能夠說出口嗎？我真的不想我爸我媽那麼難做人……

可是，紙是包不住火的。你難道想我們永遠不見天日？晟城說。

我不想！可是有沒有兩全其美的辦法？我不想我老爸老媽傷心。我……舜飛說到這裡，看了晟城一眼。

晟城沉默。

舜飛抓住晟城的手：怎麼辦？

晟城勉強地笑：我不想做讓你不開心的事。你想怎麼做，我都依你。可是，你要我留在q城，自己一個回家，我辦不到。

舜飛呆了，他沒有想到晟城這樣固執：那怎麼辦？

晟城送開他的手，露出一口白牙：反正，這個司機我是做定了。回你家，你隨便給我什麼身份都認。不能讓你一個人回去。

舜飛無可奈何，其實，他內心也不想晟城離開他。

那回我家再做打算？舜飛詢問。

嘿嘿，你抓主意，反正你去到哪裡我也跟你。晟城啟動車子，轉動了方向盤，重新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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