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起床,我靠在洗漱臺的邊沿上,揉揉太陽,估計是宿醉的緣故,現在頭痛欲裂,頭痛腳輕,難受得很。猛地憶起昨晚詩瑛的不悅,又是一陣頭痛。現在說起來,我和詩瑛結婚以來,堪稱模範夫妻,別說是吵架了,就連冷戰亦是少之又少。一來是因為詩瑛很有大家閨秀的矜持和涵養,二是我溫吞的性格,就算詩瑛給我臉色也吵不起來,但是最重要的是我們之間平淡如水的生活,本來就很少有衝突爆發和矛盾產生。
我們有過的稀罕之至的爭執,也不過是某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最後我一妥協,事情就迎刃而解了。而昨晚,我甩了甩頭,說實話,我覺得詩瑛除了關心我的胃之外,應該是心情不佳的緣故。
難道是遇上了什麼事情?我擠牙膏的手一滯。是詩瑛不和我開口,還是我對詩瑛缺乏關注呢?
推開門,我走向了餐廳。不出意料,餐檯上還放著簡單而美味的早餐。
可惜的是,我環顧四周,詩瑛和安兒早就出去了。
我低下了頭,詩瑛,早上沒有喊我起床,更沒有喊我起來吃早餐。
慢慢地嚼著嘴裡已經涼透了的雞蛋卷,我有點自嘲地想,誰家夫妻沒有過一點磕磕碰碰呢?
在公司的一整天,我的狀態並不怎麼好,一是宿醉還是對我有了影響,二是昨晚和今天在家裡的事情實在是讓我高興不起來。
連凌決都發現了我的不對勁:“遠之,你今天是怎麼了,身體不舒服還是?”
我一聽,太過緊張,急忙擺手,卻不小心幅度過大,手肘邊壘高了的資料竟然“唰”的一下子全碰掉了。
我臉色煞白,急忙彎腰收拾。手忙腳亂間,我聽到凌決的聲音:“你要是不舒服的話,要不就先去休息下吧。”
將懷裡的檔案摞成一疊,我轉身碰上了凌決關切的眼神:“沒關係,我就是有點累,我先去洗把臉。”
凌決看了我一會,點了點頭。
我急忙走出辦公室,掩飾自己的失態。
面對著洗手間裡巨大的鏡子,我看見裡面的人恍惚蒼白的神色,不由苦笑。看來是過慣了安逸生活,連心理承受能力都變差了。
右手緩緩地摸上了心臟,那一陣陣的疼痛和苦澀怎麼也忽略不了。凌楚,我一直不敢承認自己在牽掛著他。但是事實證明,自從知道他的病情,自從他的離開,我的心一刻都沒有輕鬆過。那麼孤獨,那麼寂寞的凌楚,會不會痊癒呢?他又怎麼熬過這種煎熬的病呢?
這樣的情形下,詩瑛,我的那個家,卻沒有給我足夠的溫暖。
這短短的時間內,好像我和詩瑛已經有過很多次的小摩擦了。而現在,不是衝突,卻是讓人心寒的冷戰了。
開啟水龍頭,一把掬起一捧冷水,狠狠地往臉上潑去。
抬起頭,我看見鏡子裡的人一雙憔悴而迷離的眼睛。
靠在旁邊一堵雪白的牆壁上,我閉上眼睛,有點任命地捏了捏自己的鼻樑。
“秦助理,您不舒服嗎?”一個聲音響起。
我睜眼:“噢,是老萬啊。沒有,我就是有點累了。”
說話的是打掃這一層樓的老萬,看著他穿著一身工作服,手裡拿著拖把,我就知道他估計是想來洗手間搞衛生了。
“你們年輕人啊,就是玩命地工作。錢,夠用就行了唄。”老萬絮叨了起來,我在心裡呻吟了下,全公司上下,誰不知道老萬最喜歡的就是絮叨。
不過,看著老萬兩鬢的白霜,帶著歲月痕跡的滄桑的臉,我突然一陣恍惚,想起了我過世的老父親。記憶裡,父親很有威嚴,話不多,他的臉上除了嚴肅,好像沒有別的表情。見到不一樣的父親,是在我不管不顧地出櫃的那一次,我第一次看見父親狠狠地掐斷了手裡的香菸,他的臉上瞬間閃過了疑惑、震驚、憤怒、悲哀、沉痛的情緒。還來不及感慨見到了表情這麼豐富的父親,我的眼前就飛來了一個菸灰缸。“砰”的一聲,掉在地上,碎成一堆的菸灰缸陶瓷碎片上,沾染上了我的鮮血。母親的驚呼聲在耳邊響起,我感覺到有一縷暖暖的液體從我的額角上流了下來。再後來,被凌楚拋棄,我跑回家祈求父母的原諒,母親開啟家門,我一眼就看到了父親的背有著微微的佝僂,他就坐在一張藤椅上,表情沉痛而欣喜。這樣一回想,我頓時覺得眼前絮叨著的老人親切無比。我忍不住想,要是父親,我已經失去的父親,能夠對我這樣敞開心扉,或者說,我能夠試著去了解他的內心,那麼他是不是就不用這麼早就撒手人寰,丟下孤苦的母親?
說到底,還是我害了我的一雙父母。
“我兒子也是這樣,我都說了,我現在還有力氣,每個月能夠掙點錢補貼家用,他不用那麼起早貪黑,可是他就是不聽。”老萬嘆了口氣,“年輕人,就是不懂好好珍惜自己,到老了遭罪了,豈不是要心疼死人。”
“萬叔,您的兒子還不是想讓您老享享福。”我微微一笑,“他好幾次過來這裡,想為您辭職,他不想您太辛苦了。”我這可不是講客套話,老萬的兒子確實來過好多次。
“老萬我今年才68,還不到閒養著的地步。再說,我是心疼我的兒子啊。要說起來,我媳婦兒也真是的。這也不滿足,那也不滿足。一方面嫌娃兒沒出息,一方面又老罵他不著家,不能幫襯家務。”老萬更加深地嘆了一口氣。
“家家有本難唸的經嘛,您媳婦兒還是為家裡好吧。”我安慰道。
“我也曉得,可是夫妻不就該好好過日子嗎?有什麼話說開就好了,夫妻哪有隔夜仇啊?今天你不理我,明天我不睬你,我看著都難受,家裡冷冰冰的。”老萬蹙眉。
我也蹙眉,我和詩瑛,現在也好不到哪裡去。
對於詩瑛,我一方面是內疚,畢竟我瞞了她那麼多,另一方面,我也有著微微的無奈,詩瑛每一次都是等著我去低頭,不然家裡冷寂瑟殺的低氣壓是不會解除的。
我下定決心,今天爭取早點回家,在詩瑛回家前做一頓飯吧,這樣的話,詩瑛的脾氣應該就會緩過來吧。
從洗手間出來後,我站在走廊上,拿出手機,給詩瑛留了一則簡訊:
“今天我會早點下班,我去接安兒。”
有了目標,也就有了動力,接下來的時間,我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聚精會神地處理起手頭的工作。
終於完成既定工作的那一刻,我長長地呼了一口氣。
“凌大哥,還有什麼事情嗎?”我問道。
凌決正在看一份報表,聞聲抬起了頭:“那正好,這裡有份資料,你檢查一下。”
我沒有多想,直接就接了過來。坐在位子上,我卻越來越覺得渾身不自在。因為很明顯,這一份資料有一個很大的問題。但是這份資料,卻是我先檢閱過一遍,才交給凌決的。
顯然,這是我剛才不在狀態下犯的錯誤。
“我現在馬上過去財務部。”我站了起來,對凌決說。
凌決點了點頭。
到了財務部,我將幾個秘書叫了出來,他們一看清楚,自是明白事情的嚴重性。因為這個專案在公司裡只算得上是中等級別的,大概評審的時候也馬虎了事了。凌楚之前治下甚嚴,很少有人敢做出欺上瞞下的事情。換了臨時總裁,看來還是有不長眼的想來冒險一試。工程裡的幾個大項,報上來的數字都略高於市價,一項算不上什麼,但是幾項下來,還真不是筆小數目。
我們幾個人就在財務部的會議室裡對付那份資料,每個人都拿著打印出來的一份,細細核實。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可是我卻顧不上了什麼了,因為這是出自我的名下的工作瑕疵,我沒有理由不負責任。
當有了一個漸漸明晰的結果時,我這才幡然醒悟,糟了。我連忙掏出手機,撥通了詩瑛的手機:“詩瑛,快,快,快去接安兒。我臨時有事,抽不開身。”
PS:終於能發文了,剛才老上不了介個網站,嚇到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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