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嵐找的什麼破屋子。”非常的不滿中。
被粗手粗腳的推進來之後,一時之間,我什麼都看不見,無奈只好先用力聞了幾下,確定沒有什麼特殊的異味,“還好他沒有用發黴的糧倉來招待我……”
暗自慶幸。
漸漸的,眼睛適應了黑暗,能夠隱約看見。石屋的四周都是石壁,根本不透亮,只有頭頂上如我所願的一個小小的天窗,向下透射著微弱的月光,才使我能夠擁有一點點視力。
月黑風高殺人夜。
想今夜是兵部尚書大人早早選好的反叛之夜,月光很配合的本就不明亮,現在我被困於小屋內,能見度就更是低,勉勉強強的,我只能看見一個簡易的石床和幾張桌椅。
太誇張了吧……什麼都沒有……
沒有美麗的雕樑畫棟,沒有玉人在侍,有的只有破爛,而且還是連看都看不太清楚的破爛……看來田嵐是打定主意給我以精神折磨來報復了。
鬱悶得坐在床邊,卻覺察到了身下墊著的薄薄棉絮,心中瞭然一笑。如果我沒料錯,政變很快就會結束了。
微笑,手上輕輕一按,我翻身上床,剛要躺下,卻聽見屋角里有聲音。
“出來吧,躲什麼躲,天生黑的都看不見。再說,又沒什麼見不得人的。”我翻了個誰也看不見的白眼,向著躲藏在屋裡的人說道。
屋裡靜了半晌,才有一個聲音悠悠傳來:“銘青你也來了……”
悠悠的聲音,卻在我一直平靜的心裡激起了暴怒。
“銘青你個頭!我叫青陽,別用死人的名字叫我,李言德!”熱血上湧,我根本無法控制的就厲聲尖叫起來。
那個在黑屋子裡扮鬼嚇人的無聊人士李言德,我是知道的。本來只是要引他說話現身而已。畢竟與人共處一室還幾乎什麼都看不見,有人故意藏匿對我來說總是不安全的,想我身上值錢的東西總還是有那麼幾個。可是,當那聲並不刺耳的“銘青”從李言德的口中及其順暢的說出來的時候,我就像被踩了尾巴的貓、被劫了財的美人坊老闆一樣,滿心的憤怒。根本無法阻止的怒火,讓我不假思索的就厲聲反駁。
他的這聲呼喚,不僅僅是在回憶一個過去名聲大噪的神童,更是在向我展示他對一個人的憧憬與渴求。崇拜著、仰視著的憧憬,和身為帝王的他對下臣人才的渴求,無不是在顯示著他正在打破我一直堅持的平等對等的生意關係,而“銘青”這個名字,更是對現在的我的侮辱和抹殺!
我並不在乎過去的被揭穿,因為我要使過去的種種永遠無法成為我的弱點,但是,這並不表示我願意被人肆無忌憚的用過去的事情來攻擊。
屋裡一下子靜了下來,先前我淒厲的怒罵似乎仍然壓抑著屋內的空氣,混合著黑暗,壓得我胸口一陣心悸。
“朕……青陽,對不起……”李言德的聲音淺淺的飄過來,我悄無聲息,忽然而來的心力交瘁感讓我疲憊得靠在床上。
“對不起,現在還是連累的你關在這裡……”他的聲音是少有的唯唯諾諾,又滿是愧疚。
陰冷的小屋,無助的黑暗,正是人最脆弱的時候。李言德的軟言好語很能觸動人心,但是,我卻不語。如果這算是安慰的話,我情願要物質上的。
“肅清兵部,林修果然早有反意。卻沒想到他敢帶著軍隊逼宮。憑藉他的膽識是不會有這種魄力的,可以肯定是有敵國的插手。他的勢力滲入得太多了,田嵐竟也把你關了起來……”他向我解釋這短短几天內的形勢變化,語氣中透著濃濃的疲累。
“我的計劃……成功了嗎?”沈默了一會兒,我開口。我想他知道我問的是指什麼。
“就是太成功了……”他帶著自嘲,“也許我不應該這麼操之過急……”
“那麼,也就是說我的任務完成了?看來果然沒有失敗砸了招牌……”我打斷他的話,兀自說道,有一點高興。
“什麼時候了,你只關心這個!你眼中只有生意麼?不要忘了,你我現在是在同一條船上,現在不如想點辦法,憑你的才智一定可以!”他的聲音裡帶著憤怒,是在責怪我嗎?責怪我的事不關己、漠不關心?
“唉……”我無奈的嘆了口氣,從袖中拿出一個小袋,開啟袋口,從裡面發出柔和的光來。把夜明珠拿出,放在小桌上,柔柔的光線照亮了一方空間,“出來坐。”
一個人影緩緩地從陰影處走出。
“你不肯幫我?”他問,陰影投射在他的臉上,冷冷的。
我搖了搖頭,覺得有點好笑。
“我什麼都不管,什麼都沒有插手。你的要求我也儘量的達到了,我一點點都沒有違反我們的協議。我都已經沒有反抗的如你所願被關在這裡了,你這個僱主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你說什麼……”他不解道。
我淡淡一笑,抱起膝蓋:“我是生意人,不會介入你的私事。你不覺得我們把話攤開來說會比較好?”
他緩緩地坐了下來。
“田嵐說了他是林修的人。他正在宮裡奉林修的命令搜尋玉璽,囚禁皇族,又與你劃清界限,你如何這樣說?”
“因為他畢竟實際上是你的人。”我笑道,“我還沒見過會把人關在特地鋪了棉絮的地方幽閉的。而且……他從來沒有說過一句不利我的話。”
田嵐帶我走的時候,自稱是奉了林修的命令,也利用了市井留言,否定了我是他的姐姐。一切都表現得好像他是林修的心腹,但是,他是知情人,若他是林修安插的人,應該早就把我這個假皇後在言語中給揭發了,而不是忙著與我鬥嘴,卻一句真正能置我於死地的話都不說。他言語間對我的諷刺,都只是限定在一種對“私生女”的諷刺,居然不針對別人的弱點狠擊,只能說明他是李言德的人,根本不能揭穿我。
“你特地安排這麼一場,是想讓我幫你?你當初找上美人坊的時候是什麼用心,現在就繼續維持你的初衷吧,我是生意人,你斷是不會如意的了。”
“我只是想把握你……你不覺得你的才華被埋沒了?”
“我問你,當初你為什麼找上美人坊?是因為我們是純粹的生意人吧?”不理會他的說辭,我問他。
他點點頭。
“但是當你發現了我的身分後,又想讓我留下來?”我翻個白眼,“你不覺得你做事情不厚道?先要我這個生意人幫你,本來互利互惠我也就答應了,可現在你又要我放棄生意人的立場,這不是太荒唐了!”
“既然我發現了你,我就不能放過!”話既然放開了說,他也終於不再遮遮掩掩,語氣中透出了他的王者霸氣。
“你執意要我留下來,究竟是為了什麼?若說是為了你曾經的憧憬,我認為那只是你曾經對於美好事物的意識迷戀;若說是為了向留下我為你所用,我可以告訴你,我生平最不需要的便是權勢!”
“我知道……”收起了慣用的自稱,他直直的看著我,“用感情是留不下你的,那麼我就用權勢……難道還是不行嗎?”
“你真是因為迷戀?”沒想到他居然承認了,我一呆,“你不要忘了當初你找上我的條件是什麼,我們合作的共識就是為了不要假戲真做!”
“不是迷戀!”他熱切的目光讓我後悔拿出了夜明珠,使我無處隱藏,“是真的。從我第一次知道你的存在開始,你的字,你的畫,你的一切,都沒有人比我更瞭解!在被困於深宮的我的心中,只有沒見過面的你是我的朋友。這麼多年了,你終於出現在我的面前,你認為能夠逃走嗎?我要你,你只能是我的。”
“可是君無戲言。”我冷冷地提醒。
“那是當時不知道是你。”他站了起來,走到我面前,向我伸出手,似乎是要摸我的臉。我一側身,躲了過去。他的手失望地垂了下來,可是又突然抬起,狠狠的按住了我的肩膀。
“放開!”即使是被揭穿身份的那會兒,我也沒有這種的驚慌。
“不要躲,不要躲,我是真的、真的喜歡你……”他在我的耳邊喃喃的念著。
“我不相信。你以為我會再相信?你們騙我,人人都是在騙我!”無助的遮住雙眼。沒有什麼比人的感情更善變的了,何苦又來騙我……我不需要,不相信,從以前開始,才華什麼的就都是我的拖累,我需要的,只要有錢就好了。
“我不逼你。”他鬆開手,亮晶晶的眼睛看著我,“不管你以前遇到過什麼,你現在是青陽,是我的皇後,你是我的人,我會讓你知道的!”
“對我用過了苦肉計,還想我相信你?”我嘲笑著。
“我會讓你知道的。”
他抽身離開床沿,又坐回了那簡易的椅子上。
在夜明珠單薄的慘白微光下,我們就這麼沈默著,直到外面響起一陣尖銳的哨聲。
李言德站了起來,走向屋子的一角,輕輕一推,一個密門就打開了。
被他拉著走出黑暗的屋子,我看見了外面的景象。
已經不是我之前看見的混亂,眼前只有漫天的火光,明亮的火光來自於將士們手中的火把,他們靜立著,臉上莊嚴而嚴肅的望向這邊。
為首的,就是田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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