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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蟬鳴之夏】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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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myyifeng123

27年8月20日

字數:3149

【第五章橫生波瀾】

暑假過後,鳴夏找了個機會把班主任辦公室的小洞口給堵住了,一起堵住的

還有他初中時期那次萌生的情愫與失落,三年時光在將近結束時畫上了一個

殘缺的句號。

初三下半學期,他仍然是那個勤奮好學又樂於助人的開朗學生。中考後,父

親找關係把他送進鄰市一所知名高中,從此鳴夏開啟人生中段離家住宿時光。

離校那一天,在一片依依不捨中,鳴夏很自然地跟班主任單獨合了張照,相片裡

鳴夏青春向上,嘴角帶笑,班主任拉著他的手,眉眼彎彎。離家到高中報到時,

鳴夏把照片擺在房間的床頭櫃上,合上門那一刻,他回頭看了眼照片,若有所思,

內心平靜。

高中年裡,鳴夏憑著優異的成績,俊秀開朗的氣質迅速融入到新同學中,

初中的一切已被他埋藏在腦海深處。在學校裡鳴夏偶爾打打球,閒時跟同宿舍的

舍友學吉他,是的,他迷上了吉他,無關風花雪月,只為抒發那無處可傾訴的青

春年華。

或許上蒼無比青睞於鳴夏,他學什麼都很快上手,吉他水平突飛猛進,甚至

能試著自己寫幾句殘缺的吉他曲。於是,每個晚間與自習課的空隙裡,鳴夏都會

抽出半個小時,在宿舍天台上,抱著他舅舅送的那把花梨木吉他,迎著火紅的晚

霞,在天台上飄揚的被單中間,哼唱無人所知的歌謠,歌聲伴著夜風,隨著遠處

的柏油路蜿蜒消失在山的另一頭。

高一學期裡,偶爾有一兩個女生私下向他表白,鳴夏每次都是紅著臉婉

拒。當時沿海風氣逐漸開放,大家對此諸如談朋友之類的事雖不敢公開到檯面上,

但對那些走得親近的小男生與小女生,多是抱以善意的調笑。鳴夏這種敬而遠之

的態度讓同宿舍的猴子跟大熊很是不滿,說他浪費了這幅大好皮囊。

母親偶爾過來探望他,除了噓寒問暖,每次都是埋怨父親越來越不著家。鳴

夏無可奈何,只能在電話裡隱約跟父親提醒幾句,父親也是在電話那頭哈哈大笑,

說生意如此,過陣子就好了。鳴夏尚是學生,也無力去改變什麼。

又是一年蟬聲鳴起,鳴夏在收拾好東西后,回到離家一學期的老家,這裡的

一切還是那麼熟悉。路上遇到幾個熟悉的叔伯阿姨,鳴夏都主動打了招呼,閒聊

幾句,等離家越近,他的腳步愈發輕快,他家是那種復古小洋樓,樓下圈出一座

小院子,旁邊種滿青竹,夏季裡的陽光透過林縫,灑落滿地的琉璃光影。鳴夏心

思輕快,還沒來得及推門,兩扇門就呼啦一下開了,反倒嚇他一跳,母親從裡邊

走出,看到鳴夏,也頗為詫異,同時帶著一絲慌亂,可惜鳴夏的注意力被母親手

上的食盒吸引住,沒注意到。

「怎麼今天就回來了,不是說明天麼?」母親站在門牢階梯上問著,「哦,

學校明天安排高三考試,需要教室,就讓我們提前一天走了。」鳴夏解釋幾句,

又問道:「媽你帶著食盒是要去哪裡啊,姥姥又生病了?」

「呸呸,有口無心,你姥姥好著呢,這是給你薇華老師送去的,你先進去,

家裡還有飯菜,待會我回來再跟你說。」

「班主任?她咋啦?」,母親也顧不上解釋,急匆匆就走了,鳴夏一頭霧水,

又不好追上去。只能進去,收拾好行李後,就抱著個海碗盛好飯菜,蹲在大門口

唏哩呼嚕地吃起來。

吃一半的時候,鄰居小胖扛著釣魚竿,提著水桶晃晃悠悠從路的盡頭走來,遠

遠看到鳴夏,他就驚喜地喊道:「鳴夏哥,你回來啦!」小胖其實是出生時圓滾

滾的才讓人起了這個名,原名是立勳,跟鳴夏是本家,比他小兩歲,平日裡聽著

鳴夏的光輝事蹟長大,故而無比崇拜他,見面就是「哥哥」叫個不停。此刻見到

鳴夏,他也很開心,加快腳步走到鳴夏身邊,放下水桶。

鳴夏端著海碗,邊吃邊瞄了眼桶裡,幾條肥碩的草魚來回躍動。「行啊小胖,

半年不見,釣魚功力見長。」小胖不好意思地摸摸頭,謙虛道:「沒有哥你教我

的那幾招,我也釣不到。」正聊著,鳴夏貌似不經意地問出心底那個糾結已久的

疑問,「聽說學校的薇華老師出事了,什麼情況啊?」

聽到這個問題,小胖臉色變得古怪起來,有些支吾地說:「哥,這事吧,我

媽說了,讓我不要讓我學那些長舌婦,在外不能亂……」還沒說出最後一個字,

鳴夏早已不耐煩地低吼:「說!」,小胖被嚇了一跳,連忙倒筒子似地娓娓道來。

在一片支離破碎的描述中,鳴夏漸漸理清事情的來龍去脈,事情也簡單:上星期

學校剛放暑假,薇華老師藉口回學校拿東西,其實是回辦公室跟校長鬍混,恰好

她女兒從幼兒園回來,她的丈夫羅老師就帶著女兒去學校,想著中午乾脆出去吃

飯。誰知就這樣被堵在辦公室裡,羅老師一怒之下踹壞門,打斷了校長的兩條腿,

還拉著薇華老師要去辦離婚手續。薇華老師苦苦哀求,還讓羅老師考慮女兒的將

來,羅老師悲怒交加之下,離家而去,不知所蹤。校長那邊自知理虧,不敢報警,

他家人默默拉他去了縣裡的醫院。事情就此鬧大,族老討論後又聯絡了縣裡的教

育系統,縣裡決定:讓校長和薇華老師都停職反省,具體復職時間另待通知。薇

華老師每天在家以淚洗面,孃家人怒其不爭,只是把她女兒接回去照顧,對她倒

是不管不問。

聽完小胖的敘述,鳴夏不自主地握緊海碗,也沒了胃口,想了想,他回身往

裡屋走去,小胖還在後頭喋喋不休,「哥哪天再進山裡抓野雞啊?」鳴夏也顧不

得回答,右手朝後揮了揮,「再說吧。」

進了屋,蹲坐在太師椅上,鳴夏望著前方怔怔出神,母親在學校裡一貫跟班

主任算是聊得來,兩家住得又不遠,估計剛剛就是去給薇華老師送飯的。他想過

去探望老師,卻不知到了後怎麼開口,想來想去,化作一聲嘆息,徐徐起身拾掇

好飯碗。回到二樓的小屋裡,坐在窗邊,右手撐著下巴,朝鋪滿鵝卵石的小路盡

頭望去,那是母親回來的必經之路。

直到日影西斜,鳴夏打起瞌睡,母親才在出現在小路上

,夕陽在她身後落下,

拉出長長的斜影。午間走得急,鳴夏來不及端詳母親的衣著,今日她穿著薄質絲

綢象牙白的連衣裙,幾朵含苞待放的蘭花淺淺印刻在裙角,母親把長髮盤起,用

一個木質老式髮簪絞住,露出天鵝般細長白嫩的脖頸,眉頭間的愁緒讓她頗有李

煜筆下那種傷春悲秋虞美人般的味道。

鳴夏振奮精神,「噔噔蹬」跑到樓下,接過她手中的食盒,幫著熱好晚間的

飯菜,等母親洗了把臉坐下,他才裝作不經意地問:「媽,薇華老師怎樣了?」

母親抬頭看他一眼,低下頭沒說話,鳴夏耐著性子盯住母親,母親這才徐徐

答道:「你知道了?小孩子別問太多。」

鳴夏這才急了:「她是我班主任,以前對我那麼照顧,學生關心老師是應該

的啊。媽你也不希望我是忘恩負義的白眼狼吧。」

母親盯著他,搖搖頭說:「還能咋樣,就是哭唄,拉著我就是一直說她錯了,

又一直問羅老師的下落。我估計吶,當前還是讓羅老師回來要緊,這樣下去也不

是辦法。」聽了這些,鳴夏也不好問太多,心裡只是默默想著明天還是去看望一

趟吧。

一夜無言。第二天鳴夏找了個藉口離開,磨磨蹭蹭地終究還是來到班主任的

家門口,她家是學校分配的宿舍樓,成家的一般都配給獨門別戶,面積不大,但

也看著雅緻,只是此刻裡邊一片死寂。在門口沉默一陣,他還是鼓起勇氣敲敲門,

過了一會兒,薇華老師開了門,一臉期待,待看到是鳴夏後眼裡的希望之火才熄

滅,又勉強振作起來,說:「是鳴夏啊,你放暑假了?快進來坐。」鳴夏看著班

主任桃紅腫脹的雙眼,憔悴不堪的容顏,心底有些黯然,他提起手裡的水果籃子,

裝作不知情地遞過去,故作輕鬆道:「老師好,我昨天才回的。剛要過去我姥姥

家,路過想起好久沒見過老師,就過來打個招呼,今天我就先不進去了,下次吧,

不然待會我姥姥見不到我該急了,哦對,這水果是我從山裡採摘的,鮮著呢,天

熱多吃點水果。」

班主任勉強笑了笑,剛要推辭,鳴夏就把水果籃子推到她手裡,朝她笑著揮

揮手:「老師再見。」然後頭也不回地大踏步離去,一路上鳴夏鼻頭驀然發酸起

來,昨晚想說的那些話此刻卻說不出口,他本以為自己算是成熟的,然而此間,

他往日的風輕雲淡在成人的世界中毫無防備地被擊碎了。

直到晚間從姥姥家回來時,鳴夏從母親口中聽到個讓他再次震驚的訊息:父

親收了在南方的生意,決定從此回到家鄉,同行的還多了個收養的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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