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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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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還有比我悲的人麼?我看著四周黑壓壓的一片,在心裡淚流滿面。

跳下來的時候沒想那麼多,腦子裡一心只想回去洗個澡、睡個好覺,壓根就忘記“我不知道回去的路”這個事實。

到巨蟹宮避雨,完全是瞎貓碰到死耗子,東南西北摸不清,你讓我怎麼回去啊!

這座島嶼雖然跟陸地比是很小沒錯,但是好歹是個島,怎麼也比我家本來就大得變態的別墅大……在家裡有的時候我都會迷路(……),跟何況這裡了……改天一定要弄張地圖來啊……

更悲劇的是:我連回巨蟹宮的路都不記得了。照著記憶裡的路線走了段時間,竟然莫名其妙看到一大汪湖。

夜下的湖泠泠深寒。

我站在湖邊有些出神。

雖是夜下,但我肯定,這片湖,就是那片夢幻湖。不過湖中央的小島——許是距離太遠或是夜太深沉,模糊一片,只看見湖那邊的一帶遠山。

怪了,我怎麼走到這裡來了。

恍惚,我又想起了在那座華美的夢圓裡,紅色的花海,繁蕪精緻的靈柩,以及,那個夢。

夢裡的少年,有著金色的發,金色的瞳,他伸過來的手,輕捻我的發。

還有,還有……

想到這裡,我臉微微紅了紅。

那個夢雖然前面半截大好,可,到了後面……我居然夢見我和那個天使在……完全是春夢啊!啊啊啊啊!

一絲微涼的風佛過臉頰,像絲絲縷縷輕柔的手,勾起我綿綿的睡意。

好像睡覺……唔……

可是不知道回去的路啊……上次我是怎麼回去的呢?好像是夢幻園主人送我回去的吧……

夢幻園的主人啊……

哎,乾脆就在這湖邊將就一個晚上吧,風吹著還是多舒服的。現在是九月天,也沒有多冷,這樣躺著睡一覺,應該不會感冒。

我抬起腳,心灰意冷打算找個坡度適宜的地方補眠,一切等天亮了再說。沒走幾步,我像背後感受到一陣陰寒,停住腳步不動了。慢慢地、緩緩地回過頭,我望著那隻在夜色裡漂泊的小船,心跳一陣加速,但同時,手腳迅速的降溫。

小船像有隻無形的眼睛,帶著點點悠閒一直飄一直飄,在濃郁的夜色裡,那船影像漂浮在水面的鬼魅。無人自動的小船本就詭異,而真正讓我冷汗潺潺的卻是小船一直飄一直飄,飄到我面前就不動了——先前無風漂浮似在做夢,小船似乎一開始就停在這裡——停在我面前。

這是,什麼意思?!

我很輕、很慢地撥出一口氣。抬眸看向那水色模糊的湖中島,心裡百轉千回。能命令推動這艘船的嗜血魚,除了夢幻園的主人我想不到其他人。然而,這麼晚了,夢幻園的主人還在園內?聽聞他很少來夢幻園啊?他這是,在邀請我?還是……

如果是邀請我,又是為了什麼事?上回的那件事情麼?雖說沒有向人家道謝的確是我的不對,但我不認為他會因為這個而邀請我。或者,或者他知道了我的身份?……這是我最不想看到的,雖然這好像沒什麼關係……

哼!總不可能是拉我去敘舊吧?

面前的小船一動不動。它是那麼的無害而安靜,可我無論如何都不想再踏上去。

怎麼辦,去還是不去?

夜色為我戴上一層面具,很好的掩飾了我風雲變幻的雙眸。

忖度了大概一分鐘,我深吸一口氣。退後一步,兩步,三步……轉身,向林子走去。

身後的夢幻島,深深深深的,像一口井,我沒有那個勇氣跳下去。我向來都很清楚,我不是小說裡天不怕地不怕的主人公。

心臟一直提在半空中,怕身後會發生什麼異變,但一直到我踏入林子也沒有什麼怪異的聲響,我鬆了口氣。加快腳步,邁著更沉穩的步子向林中走去。迷路就迷路,我就不信天一亮我還找不到回去的方向。今晚,就在樹上將就一晚上吧。

找了一根枝椏適合的書,我身手矯捷的爬上去,晃盪著腳丫,在比較高的地方看著這片林子。突然,我想起什麼,抬頭看了一眼這棵樹——不算最高。

連忙從樹上跳下來,選了一根最高的書,我如猴子般爬到樹的最頂端,雖然不知道行不行得通,但怎麼著也要試試。

當我眺望遠方,看到在東北方向一棟低矮在夜色下是深藍的建築,我差點哭了……是了,平民住的月賓館的三面都是樹林。

我盯著那建築好一會,記住大概方向,打算跳下去步行,可是馬上便覺得很麻煩了,而且萬一又迷路了可是很麻煩的,便直接從一棵樹跳到另一棵樹。這種類似輕功的功夫我其實是算差的,落在另一棵樹上的時候總是不能做到無聲,且速度也不迅速。但是絕對不會從樹上落下去的,這點信心還是有的。

看著那深藍建築離我越來越近,縱然身體很疲憊了,但大腦神經卻一陣雀躍,腳下的速度也加快了些。

——————————

“哦呀,小貓咪沒有來麼?他拒絕了你的邀請?”毫不客氣的開啟門,靠在門上的風衣男子用帶著調侃的語氣說著。一直安靜坐在落地窗邊看書的少年恍若未聞,翻過一頁。

房屋內並沒有燈光,唯有的光明來自窗外透灑進來的月光。月光清幽,白得似一場夢。少年就靠著落地窗,坐在幽幽無比的夢裡。他的神情是那麼的專注,沉穩,彷彿書中有另一個世界。

金色的發,在月光的親吻下,莫名的白。

男子絲毫不惱,接著說:“小貓咪看來沒有我們想象中的勇氣啊。不過,那有什麼關係呢。”男子輕笑一聲,漂亮的眼睛微微眯起,盯了少年一會——那眼神,就如同少年是一道需細細研究的數學題。“亂,你上次,還沒有品嚐夠麼?這次,怎麼也得讓給我吧。”

少年依舊不說話,安靜的,低垂著頭。

男子無所謂的轉身離開,白色風衣一揚,伴隨這硬感的腳步聲漸漸遠去。

低垂著頭的少年這才抬起頭,看著敞開的門,輕輕的、似在呢喃給自己聽地說著:“我還沒玩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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