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蘭卿也就不管,專心同願意相助李家的商戶開始商討細節,部署資金。
這一日他方從外面回來,留守的有福便上前道,“合少請了方素屯,正在後廳議事。”
這意思便是要蘭卿去後廳了。
他悄步到時,正聽到六合的聲音。
“王家當真值得你付出這般?”六合嗤笑,臉面上的譏諷愈發明顯,叫方素屯有些掛不住臉。
他訥訥的,“王老爺對我有知遇之恩。”
“你說王於西對你有知遇之恩,”六合放緩了語速,“可我只見到懷疑,猜忌,以及毫不客氣的利用。並不曾見到王於西眼裡有半點對你的知遇。”
方素屯深吸口氣,面色無奈。
六合所言不差。
王於西本來也不是個多有氣量的人。平白身邊一個小廝才能出眾,即便是幫了他多次,他一面覺得理所當然,一面卻戒備嫉恨,唯恐這個小廝有不軌之心——藉著幫忙的理由最後謀奪了家產上位的事蹟,亦不是沒有。
方素屯無可奈何,王於西所為不是不使他心寒。接濟救助之恩,早就相報完畢。然而……
“實在是個中緣由,不可對他人明說。”方素屯苦笑,“我倒還真想自己能跟著合少做事呢。”
六合為人登川皆知,倘若能在此人手底下做事,他滿腔抱負滿心想法,雖不見得盡數實現,但六合定然會聽取考慮。而不像王於西那般蠢笨否決,與自作聰明。
話說到這個份上,方素屯的意願十分明瞭。
“我本來也就是跟他提了一提,說王家織造亦是高明,哪想到他跟他兒子就動了心思。我怎麼說也不願聽了。”他攤手,“皇商之事,真有這般簡單,豈非天下皆是皇商了?可我吃穿用度皆是王老爺所給,他有意願我不相幫,又實在說不過去。”
蘭卿微笑,這方素屯面相誠樸,卻實在是個狡猾人。一番話撇個乾淨,還顯得義氣人情呢。
六合道,“你有什麼難處,我也知曉。”他自袖中取出一張薄箋,兩指壓著桌面遞過去,“你若是願意助我,這一張就是你的了。”
從蘭卿所處,看不見紙上文字,只是方素屯眼睛一瞟神色頓變,“你!”
六合自若,“我自有我的訊息來源,你也不必覺得不安。王於西不明白你的價值所在,我卻不同。你我之間,只是交易。如何?”
話已至此,方素屯沉默。
六合早就發覺蘭卿的到來,趁著此時對蘭卿遞出一個淡淡的笑。蘭卿眉眼柔和,抿著嘴亦笑。
兩人不過顏笑相應,方素屯已然做了決定。
他將那張薄箋收入懷裡,“如此,以後便有勞合少與四少了。”言語溫敦親和,教蘭卿不由莞爾。
果真個個都是些表裡不一之人。
他走出去,“這話該我說才是。往後便有勞方兄了。”
“好說,好說。”
王於西一家,幾乎是一夜凋落。
貨源盡斷,資金不足,買家刁難,手下人挪帳偷銀。不過轉瞬,那個當初還在聚善堂言辭鑿鑿的王於西,忽然之間四面楚歌。
李家不發話,登川連著周圍好幾個州縣亦不敢伸以援手。遠方的商線,更加是由李家說了算。
方素屯終究坐不住了,跟蘭卿道,“王老爺當年給我一碗飯吃,給了我一個避雨遮風之所。如今我……”
六合也就停下手,等著蘭卿的迴應。
蘭卿放下書卷,揉揉眼睛,“方兄,你知道我院中為何總是一片繁盛?”
方素屯不言,蘭卿亦不見得真要他回答。
他淺淺一笑,書卷氣撲面而來,“因為,下人們總是把那些雜草收拾個乾乾淨淨。沒有旁的野東西,我院中不管是花樹亦或是魚蟲,才有現今喧囂生機。”
六合掩唇輕笑,不教方素屯看見。
世人皆為蘭卿溫和麵相所欺,焉知此人明澈底下,是不輸與他的狠絕。
李家四少,倘若真是謙謙書生,他亦不會令此人可與自己比肩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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