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月後……

“我發現大陸的學生在上課時，是絕對不能和老師有眼神接觸的。”周懷杉側著頭趴在課桌上道。“是的，老師會毫不留情叫你起來回答問題。”蘇少榮也側著頭對著他道。

“22歲的小孩子就應該去上學才是。”這是許銘辰的原話，於是周懷杉成了蘇少榮的同學加保鏢也成了清華的旁聽生。

“幾天幾號了？”“23號。”“明天就是平安夜。”“大陸是不過聖誕節的。”“姐姐應該結婚了。”“當然，你不在也不影響。”

“你不想回香港看看好朋友嗎？”蘇少榮問。“我在香港沒有朋友。”“衛魚王呢？”“拜託！誰會和在黑市上買下自己褻玩的人成為好朋友啊？！”周懷杉差點暴走。“他已經……”“蘇少榮！我不介意先打你一頓再送回別墅。”周懷杉很怕提及從前的事。

放學的路上也很沉默，周懷杉很少有這麼傷感的時候，大多數都是面無表情，蘇少榮也不太想說話，今年不會有聖誕節了……

“你回來了？看看誰來了。”許銘辰今天居然在家。

蘇少榮抬頭，只見客廳裡坐著四個人，許銘辰、魯國濤、林嘉，還有……梁沾！

“好久不見，蘇少爺，現在當起學生來了？”梁沾坐在沙發上把玩著手中的紅酒杯道。

“哼！”蘇少榮冷哼一聲，便想上樓去不再理會他們。

“榮兒，去泡些茶來招待客人吧。”許銘辰突然道。

什麼？！泡茶？！這傢伙今天吃錯藥了嗎？！

“哦？他會做嗎？”梁沾戲謔的聲音傳來。“當然，榮兒很能幹的。”許銘辰道。

能幹？這是誇獎狗的吧？！蘇少榮將懷裡的書狠狠地摔到桌子上，然後去泡茶。

“給！”蘇少榮將泡好的茶向茶几上一頓，臉上陰沉得嚇人。

“果然比第一次見面時有禮貌多了，那就勉為其難地同意你去參加婚禮吧。”梁沾語氣中略帶誇獎道。

“對不起，我對婚禮沒興趣！”蘇少榮看見梁沾就火大，打算上樓去不再理他。

“真不去？是鍾譽結婚呢。”“和誰？”蘇少榮反射性地問道。梁沾不緊不慢地喝了一口茶，慢悠悠道：“我五弟。”

砰！猶如晴空裡的一聲霹靂，蘇少榮控制已久的情緒徹底暴走：“你胡說！梁亦不會和鍾譽結婚的！”

“榮兒！”許銘辰陰沉的警告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我要去英國！梁亦說他愛我的！他說只愛我一個人的！”“蘇少榮！”許銘辰徹底暴怒，一記耳光想都不想便甩到蘇少榮臉上，只聽“啪”地一聲脆響，蘇少榮已被他打翻在地，血液從破了的嘴角流出，耳朵被打得嗡嗡直響，蘇少榮趴在地板上，一時之間竟站不起來。

眾人皆愣住了，誰也沒見過真麼恐怖的許銘辰。

“榮兒！”周懷杉跑過來將他摟緊懷裡問：“你還好嗎？能不能聽到我說話？”

“許銘辰！你太過分了！打人是犯法的！”林嘉又開始了她的說教。

“看，我說過，他不會那麼輕易放心梁亦的。”梁沾對許銘辰悠悠道。

許銘辰走過去，將蘇少榮從周懷杉懷裡接了過來道：“諸位，我還有事，失陪了。”說完將客人丟給魯國濤，抱著蘇少榮上樓去了。

“榮兒，抱歉，剛才我失控了。”許銘辰邊給蘇少榮嘴角塗藥邊道。蘇少榮根本什麼也聽不見，耳朵裡全是嗡嗡的響聲，這聲音真討厭，榮兒，我們唱首歌吧！

好啊。

“秋天該很好，你若尚在場，秋風即使帶涼，亦漂亮……”

他在唱歌！許銘辰如遭雷擊，他在唱《春夏秋冬》，只屬於他和梁亦的《春夏秋冬》！

“榮兒，乖，不要唱了。”許銘辰忍住心痛道。

“秋風中的你，填滿我夢想，就像落葉飛，輕敲我窗……”

“求你，不要唱了，不要……”

“冬天該很好，你若尚在場……”

“不要唱了！”許銘辰忍無可忍地掐住蘇少榮的脖子，收緊手指。

蘇少榮耳鳴突然消失了，喉部悶得發疼，支離破碎的歌聲卻依然再繼續：“天空多灰，我們亦放亮……”

直到許銘辰意識到蘇少榮已沒了聲音，手才鬆開，伸手去探他鼻息，已是進氣少出氣多，但終是沒丟了命，一會兒便會緩過來的。

“榮兒，對不起，對不起，你不知道我對你有多堅決，輸一點都不可以……”“許銘……辰。”蘇少榮以為自己要死了，猛地抓住許銘辰的衣服道：“謝謝你讓我解脫，我早就知道，他們……根本不愛我……媽咪、爹地、還有你們……”“榮兒，你會沒事的。”許銘辰無奈道，後來又突然意識到，蘇少榮以為自己要死了在說遺言，自己為何不好好聽聽？於是臉上的表情瞬間化為悲痛，望著蘇少榮，靜聽下文。

“只有姐姐對我好……梁亦對我也好，可是我知道，他……是在透過我對另外一個人好，那個人……單純又善良，也很為別人著想，我不是那個人，以為梁亦一直……都不肯接受我冷漠又詭計多端，驕傲又自私的事實……”“榮兒……”“可我還是很高興，有那麼一個人，全心全意地對我好……哪怕我是替身，也沒關係。”“榮兒，梁亦他愛的不是你，是一個五歲的小孩子，那是真正的蘇少榮。”許銘辰坦言道。

“原來……你知道真相啊，是的，縱容我的原因，就因為他一直認為我是從那個小孩子長成的，可惜，我不是蘇少榮……”“什麼？你記得？！”這回許銘辰也吃了一驚。

“當然，我從孤兒院剛到蘇家總是哭，可是生活很好，我便覺得，就當這個少爺的替身也不錯，誰知道連愛情，也要替他完成。”蘇少榮停下咳了幾聲。

“那你為何不放手？放開梁亦，也放開蘇少榮。”許銘辰竟沒想到，原來他的心裡，是如此清明。

“小蕪說……冷暖自知，只管當下就好，我以為，不會有人愛上我，本來的我，他們喜歡的，都只是蘇少榮而已。”

“沒有，我喜歡你，真正的你，你這麼聰明，不明白嗎？！”許銘辰說完這句，良久，就在他以為蘇少榮不會再說話時，一陣細如蚊蠅的聲音傳來：“我也喜歡你。”

許銘辰驚喜地抬起頭，但聽蘇少榮道：“我想一開始便是被你吸引了罷，所以才會和你說話，帶你去找張國榮，我本來不是這麼多管閒事的人。”

“我就知道的。”許銘辰激動道。“那次的我，才是真正的我，愛玩又放蕩……呵，只是我沒想到，會再次遇見你，真好，原來你知道真相，我還以為，你也喜歡蘇少榮呢。”蘇少榮說到這裡，臉上揚起一絲微笑。

“我在時代廣場上抱著你的時候，就愛上了。”許銘辰握著他的手道。

“我喜歡作弄你這種看上去很正經的人。”蘇少榮回想什麼似的，又說：“我的身體，也很中意你。”

許銘辰聽到這裡，已經感覺快樂得如在雲端，只知道咧個嘴傻笑，忽聽蘇少榮一聲：“咦？都說這麼多話了，我怎麼還沒死？”

“誰說你要死了？”許銘辰強忍住笑問。

蘇少榮推開許銘辰，左摸摸自己，右掐掐的，又站起來跳了跳，呆住了。

“那你聽到梁亦要結婚還那麼激動？！”許銘辰突然想起問。“控制不住自己，當蘇少榮當習慣了，話說，許銘辰，你居然打我？！”蘇少榮摸到自己臉上疼得一呲牙道。

“假裝喜歡一個人也會習慣？”許銘辰不解。“不許轉移話題。”蘇少榮道。“不準轉移話題的是你吧！你給我解釋解釋。”許銘辰一把將他摟在懷裡壓在床上問。

“就是……你，和一個我討厭的人……嗯，梁沾，比如你突然要和梁沾結婚了……”“這個比喻一點都不好。”許銘辰黑著臉道。“聽我講完啦！比如嘛，我也會突然跳起來喊：什麼？！許銘辰這個傻X，他說只愛我一個的，他只愛我的！比喻完畢。”“嘿嘿，的確，我只愛你一個。”

蘇少榮伸出雙手摸著許銘辰的臉道：“我知道你對我好，知道我的真實身份也沒有宣揚，還讓我讀書，我本以為自己會一直醉生夢死，或者成為一隻被養在金籠子裡的金絲雀。”

“你也可以做自己喜歡的職業，可以去唱喜歡的歌，到酒吧裡，道舞臺上，都沒關係，我喜歡那樣的你，活躍而不羈。”

“真他媽自由。”蘇少榮兩眼放光道。

“可是，我該怎麼稱呼你呢？”許銘辰問。“就叫我榮兒好了，心中明白就好，又何必在乎一個稱呼，我答應你，只做你一個人的榮兒。”蘇少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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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好，原來我喜歡的人，也喜歡我。

我躺在床上胡思亂想，許銘辰又歡天喜地地跑去樓下招呼客人了。

傻傻的我還以為，他也是喜歡蘇少榮的呢，現在回想起來，的確是不一樣的，他不喜歡我的少爺脾氣，討厭我哭，這都是，身為富家小少爺蘇少榮該有的。

梁亦終究和他不一樣，梁亦對我很溫柔，梁亦不捨得對我說重話，梁亦會讓我繼續做少爺，梁亦愛的不是我。

抱歉，梁亦，我不想，再做那個人的替身了，可是我想，倘使蘇少榮還活著，他一定會愛你的，因為，你真的很好，你們，一定會很幸福。

可是我，我想，我愛上了那個男人，他舞跳得很爛，脾氣又壞，不會講粵語，又狡猾得討厭，可是，我還是喜歡他，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也許是剛剛的烏龍遺囑中，也許是他送我去上學時，也許是第一次的時候，也許是我看見他的第一眼。

讓我既逃避又期待，既埋怨又摯愛，我會為他放棄金剛外殼，為他瘋狂，因為我不是蘇少榮。

我決定，去愛了。

我愛上了那個男人，想和他忘我地，想和他一起走上學的那條路，想和他一起看Leslie的演唱會，想和他度過每一個新年，想為他唱《為你鍾情》，想得心疼。

上帝啊，我不是一個好孩子，每次都在請你原諒的時候才想起神靈，請保佑我和他，會有一個好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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