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晚，沈老爹興奮的在房中拿出算命的傢伙，喝令沈大娘不得接近不得打擾，躺在床上的沈大娘便看見沈老爹擺弄著手中的東西，算了一遍又一遍，琢磨了一遍又一遍，那眉越來越扭曲，沈大娘心想，自個老伴這功夫還沒到家呢，終於碰壁了。

“停了停了，別算了，算不出來還瞎折騰。”

“我就不信了。”沈老爹那個氣啊，一下子扔掉手中的東西，三步並兩步衝到沈大娘跟前，“你說，咱若霖，哪點不好了？一個翩翩公子，長得多討人喜歡，年紀是稍大了，可做得一手好菜，孝順老人家，人家還是富家公子，我看不是金山就是銀礦，我就不信這個邪。”

“由不得你不信，姻緣由天定，你自己說的。”

“我何時說過了？”

“好了好了，要不換個手氣，算一算信然。”

聽老伴一說，沈老爹覺得這方法可行，於是又回去坐好了，拿起手裡的東西繼續搗鼓。

第一回，沈老爹怪今日手氣不好。

第二回，沈老爹差點懷疑自己的能力。

第三回，沈老爹不懷疑自己了，卻開始埋怨老天爺了。

……

最後，沈老爹猛地一拍桌：“老天爺真缺德！”如此罵著，沈老爹即刻回到老伴身旁，指著手對天，“你說，咱信然，哪點不好了？生得多俊啊，整個京城沒有人不知道沈信然三個字，雖然容易得罪人，可老天爺也不是這個法呀，信然今年才二十呀，自打信然進了宮，往咱們家說親的人還少嗎？老天爺擺明了今日同我作對，對，他見不得我有兩個好兒子，哼！”

沈大娘打了個哈欠，她本就不信老伴能給算出一個媳婦來，自然不在意，安慰道：“姻緣由天定，你說的。”見沈老爹依然一臉憤憤然，沈大娘勸道，“行了，歇了吧，半夜裡你這樣大喊大叫，若霖非給你吵醒了。”

沈老爹深知有理，只好嚥下這口氣上床歇息。

第二日，沈老爹看著李若霖在院子裡發呆，什麼也沒說，出門算命去了。在沈老爹眼裡，若霖什麼都好，就是一點不好，偶爾會一直髮呆，看起來有心事，只可惜老人家沒辦法讓他開口。

晌午沈老爹回來的時候，飯已經做好了，現在兩個老人家一日三餐都是李若霖一手負責的，兩個老人也樂得享受。

“若霖，以後別做得那麼淡，你一個年輕人吃不慣。”

“不合口味嗎？”李若霖有些著急的問，畢竟他自己嘗不出來確切的好壞。

“不是不是。”沈大娘急忙擺手。

“上了年紀的人都吃得淡些，我沒關係。”

沈老爹知道，這孩子雖然xing子弱了點，可是有時候說出來的話無論你怎麼勸也說不動他，心裡這個感動啊，信然那小子在的時候從來就沒這麼體貼過。

李若霖每日都將時間花在一堆老人家身上，陪他們聊天解悶，有時候便給他們念念家信，寫寫家信，有時也教教小孩子唸書，上下好幾條街的人都知道沈老爹認了個乾兒子。

這一日，沈老爹很早便從外回來，一踢大門直嚷嚷：“老婆子，快出來快出來！”沈老爹簡直亢奮了，看見老伴慢吞吞的出現在房門口，急忙跑過去，哈哈大笑。

“你不算命啦？”

“今日不算啦，老婆子，我那日錯罵老天爺了，明兒個我就給他上香去。”

“你在說什麼，聽不懂。”

“你聽了可別暈啊！”

“別咒我。”

“我們有媳婦了。”

“你不是算不出嗎？”

“不是，今日從皇城回來的人，看見的人都說了，真真切切，皇榜就貼在城門口，當今皇上給咱們信然指婚了。”

“啊？”

“真的，不騙你，他們都說看見了。”

“那咱媳婦叫啥名，哪家姑娘啊？”

“皇上指婚的，那肯定是千金小姐，他們說在皇城聽的，名字忘了，那皇榜他們又看不懂。”

“那信然該回來了吧？”

“那是肯定，成親這麼大的事，別怪我沒告訴你，縣太爺已經命人準備迎接隊伍了。”

“縣太爺怎這麼著急？”

“大人訊息肯定比咱老百姓的快呀，可能信然這兩日便回來了。”

“要不咱去問問縣太爺？”

“好啊，走。”

沈老爹沈大娘興高采烈的出了門，李若霖自房中看著兩個老人家風塵僕僕的背影，那臉上滿足的笑容，一切都可以試著去接受了，雖然心會痛，還是覺得麻木了，自那日從江南出發，他便覺得自己得到的一切美得不真實，似乎早就做好心裡準備了。

且不論他們兩個的身份，他與信然有著巨大的年齡差距，二十歲的信然有太多變數，或許等他明白對自己的執念，便會成親了。向大哥曾經說過的，信然剛入宮那會做的舉動，那盤炒飯，隱隱能讓他明白，信然記得他，或許一開始是因為內疚，所以發誓想照顧他，可是後來，李若霖相信他口中的愛，相信，也明白這份愛摻雜了太多感情，太多東西。

白色的袖口下，指尖的血在白色袖口內暈開，方才洗盤子時手勁一滑，被裂開的盤子割傷的，李若霖從袖中扯下一小條布條，包起來。

聽方才兩個老人的話，這地方已經不能呆了，因為信然隨時會回來。李若霖從小吃苦，從不願將自己的悲哀轉移到別人身上，從不願用別人的悲痛來換取自己的喜樂，因此，他定會避開沈信然。他也不會去質問，因為這個訊息就是最好的答案，無需多此一舉。

曾經他想自私的抓住，可是想一想二十歲的沈信然那璀璨的人生，不由得動搖了，他無權去改變別人的人生。

“清兒，哥哥快回家了，這次哥哥再也不離開了，再也不離開。”

李若霖緩緩說著，望著天邊，這個關於未來的答案，老天提早給了他，那麼他會接受。

入夜，李若霖輕合起門，看了看一旁的院子，無法跟兩個老人家道別，只能這樣走了，但願他們不會怪他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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