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大家意料的,蘇昃鐸不肯原諒南宮劍!
就算是求告無門的南宮劍搬動了兩家所有的親人上門求情後依舊無果,委實被他傷透了的蘇昃鐸緊鎖大門,其後竟悄悄地自四川的親戚家悄然出走,不欲再見到任何有關南宮劍的訊息。
驚聞這一噩耗的南宮劍如同被霜打的茄子,蔫得根本提不起精神。
連蘇昃鐸的娘都用一副愛莫能助的表情看著他了,他再三後悔自己當初的所作所為又有什麼用?
悶悶地隨著求情大軍返回蘇州,南宮劍向蘇半城討了他們初識的綠柳莊住下,重新佈置得跟他們原來在那裡住的時候一樣——就算以後都求不回自己的愛人,能在舊居時刻重溫以前的甜蜜也是好的,他是這樣想著。
只盼他偶爾在倦怠的時候會重返蘇州,讓自己見上一面也好。
蘇昃鐸的娘到底還有些不放心,倒也常常去看他,見他時時將房間整理得好象另一個人也從來未曾離開一般,不由得有些心酸。
可是兒子到了哪裡,他們完全不知道。為了這個,他爹險些又和南宮一笑鬧起來,但當兩位家長都被蘇耿氏拉著來看過南宮劍的情形後,都沒辦法再名下臉皮繼續那所謂的仇恨。
時光就在這樣的憂心與祈望中再再過了兩年。
蘇昃鐸雖然會間或地自各個不知名的外地梢信來報平安,卻從來沒有提他要回家的打算。
等待的日子是一種漫長的煎熬,南宮劍卻決然打算拿自己的一生賭這一場無結果的等待。
若得至愛歸來,蹉蛇了歲月又何妨?
又到了杜鵑在耳邊不住地啼叫“歸兮”、“歸兮”的時節。
古磚砌築而成的蘇州城門口迎來了一抹被夕陽拉得斜長的人影。
素手牽著疲老的瘦馬,一步一依地走過自己熟悉的山水,在路過城西一個透出光亮的小小農莊時,微一蹄路,還是停下了腳步。
纖長的手“呀”一聲推開半掩的門靡——那裡根本就沒栓上,好象時時刻刻準備迎回歸人。
好奇地東走走、西看看,粗陋但卻乾淨的院落與兩年前沒有任何改變。比較特殊的是所有他留戀涉足的地方都添上了一個木雕的小人。
在水池邊,小小的木人兒半蹲著,一臉憊懶的神情,像是在對向汲水人撒嬌。
廚房裡,小小的人兒坐在左邊的椅於上,下巴撐在桌於上,像待哺的雛鳥等待右邊那雙手的餵食。
柴房裡,那個無處不在的木人斜依在柴堆上,半腿著眼睛懶懶地打瞌睡,似乎一點也不擔心旁邊劈柴的人會驚擾到他。
一步一步,終於走向亮著燈的臥房,房裡沒有人,可是大大小小的木雕像幾乎堆滿了一整個房間,笑著的、躺著的、坐著的,都是同一個人,雖然做這木雕的人手工並不見得很好,可卻顯然是很用心的,所以那個木人的神態、那份慵懶,一顰一笑都盡得精髓,讓人一眼而明此間主人銘心刻骨的,所為何人。
一組一組看著從門口到床榻的木製雕像,遠歸的遊客走到床邊,看一個坐在搖搖椅上、近半人高的木雕,這個雕像與其它的有所不同,是一個老年的男子,一臉安詳,半閉的眼睛沒有完全合上,似乎在等待有人推動那會讓他更安逸的搖椅,這樣他就能開心地入眠。
被那種安詳的神態所吸引,忍不住伸手輕輕推了一把那連在雕像下的搖椅,這精巧的木製品吱吱嘎嘎地搖動起來,好象還沒完全做好,所以搖動得並不是很順利。
“阿惰,你等一會,我很快就會幫你把椅子做好的……”
驀地,另一道卸墅首加入了這隻有單調滾軸搖動的空寂,進來的男人衣襟半敞著,袖子挽到肘上,手裡還抱著一堆木料,那副愛憐橫生的表情簡直不像是對著木頭說話。還是……他已經看見他了?
忙了一扯的人還沒有答話,他又轉身走了出去,對著另一個“阿惰”小心叮囑別玩水太久,擔心著涼。
一一吩咐完所有在外面的木人後,他才轉回房間來,放下木頭,蹲在那尊搖椅木偶前專心地完成最後的工序,竟然完全沒發現屋裡多了個人似的——或者應該說,他的潛意識裡,他從來沒有離開過,一直與他同在?
“你這麼喜歡睡,到老了一定會很愛賴在搖椅上的,以後我天天給你搖,搖到我也老得動不了了好不好?”
“那你還應該給他雕個搖搖椅的人……不然他也很孤單的。”
屋內的人靜靜地聽著他的傻話,輕經地介面道。
“說得也是,不過是不是很奇怪,我能想出你老了的樣子,卻想不出我自己的……”
南宮劍順口的回答講到一半嘎然而止,帶了幾分驚詫的目光順著垂在自己面前的衣角向上瞧,終於看到了一個活生生會說話的蘇昃鐸站在眼前。
“阿惰……?”
驚愕的手指摸摸他柔軟的面頰,捏捍他挺翹的鼻子,撫順他被風吹亂的青絲,直到確認他是真的人後,南宮劍一把抱住他帶著體溫的身子,不知道自己是應該哭還是應該笑。
“你不再生我的氣了嗎?”
他回來了!
他終於回來了!
南宮劍感謝老天爺的厚待,他到底沒讓他等到白了少年頭的時候。
“有時候還會生……”
想起他曾經粗暴的對待,仍像是有一把小挫子在挫他的心。
“那麼,在我身邊生我的氣好嗎?我不想再離開你了!”
等待的歲月,太久太久,久到他無比珍惜每一個相逢的時刻。
前塵往事一點一滴盡在心頭,他不能忘情,所以眼前所見盡是他——沒有活人,木雕小人兒湊湊數也好。
“不離開你……可是誰知道哪天你又忘了你說過的誓言,像上次那樣對我?再不然就去找什麼鶯鶯燕燕來氣我,我可沒有第二條命被你折騰。”
沒好氣地歷數著他的過失,蘇昃鐸沉下全中原最俊俏的債主面孔,儼然一副算清舊賬的架式。
“不,不會了,”南宮劍慌忙發誓,“昨日種種,比如昨日死!今天的我一定在有生之年愛你,寵你,不再讓你傷心。阿惰……我想死你了!”
戰戰兢兢的親吻因為沒有被拒絕而狂喜地加深,再次相逢的兩人從現在開始珍惜相愛的每一分每一秒——直到垂垂老矣。
糾纏著滾向床榻的身軀似乎有自主意識般急欲合成一個。動人的旋律撫平所有的瘡疤——因為他在等待中,學會了寬容與殲悔;他在離別中,懂得了寬恕與珍惜。再無芥蒂的兩人中,只有愛的音律,餘韻綿長……
“喂,從今往後你只能愛我一個!要好好待我,寵我,我肚子餓的時候你要餵我吃飯,懶得走路的時候就抱著我走。不打我,不罵我,我開心就你陪著我開心,我不開心,你就哄我開心,一輩子都陪著我!”
情動中,在外頭飽受風霜折磨的蘇昃鐸趁機提出了一大堆平等或不平等、能接受或不接受的條約,以方便他將來的懶人生活。南宮劍唯一的反應是翻了個白眼,將懷裡不安份的懶散人兒重擁入懷——他還真是那個絕代妖男轉世,八百年前那個夢裡的誓言讓他偷一點工減一點料都不行!無可奈何地附在那個自己心甘情願驕寵的戀人耳邊喃喃地道:“我一定是前世欠你的太多,所以老天才罰我這輩子都受你欺壓。”
被他視若拱珍的蘇昃鐸窩在他懷中汲取那種安心的氣息,偷偷、偷偷地笑了。
好吧,就將過去的種種誤會與糾葛都算作是前世的債務如何?
現在才是清算的時候。
而,這個債,要你……拿一輩子來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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