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想將那體液盡數含在嘴裡，隨手抽了紙巾包著吐掉，又起身去了洗手間漱口回來，看了看邢東凡還躺在床上正喘氣呢。

“舒服？”李想很不要臉地擠在床邊坐了過去，邢東凡沒搭理他。

“再睡會兒吧。”李想給他搭了個涼被，蓋在腿上，“病才好，多休息。”

邢東凡忽然睜開眼：“李想。”

“嗯？”李想低頭。

“……你什麼意思啊。”

邢東凡不傻，李想都做到這種程度了，他能一點兒都感覺不出來麼。

“沒什麼意思啊。”

“那你……幹嗎對我做這種事？”

邢東凡盯著對方的臉，竟也看到了難得的表情。

“喜歡你唄。”李想裝著特不在意的樣子，可側臉上泛著紅，腦門上還冒著汗。

……喜歡，邢東凡琢磨著這個詞。

被人告白應該是好事，可他怎麼就開心不起來呢。邢東凡忽然覺得整個胸口都堵得難受。李想喜歡自己……這是不是意味著，事情比李想討厭自己還要麻煩啊。

床那邊李想還梗著脖子，靜靜地不說話，不知道是不是在等著對方的答覆。

邢東凡手心卻攥出了汗。

他不知道這個時候該說些什麼，如果從禮貌的角度出發，他是不是該認真地答上一句。可他又不喜歡這個人，他只覺得麻煩。

李想等了許久，也不見這邊做聲，側過頭一看，邢東凡竟然啃著大拇指，一臉的焦躁。

“對不起。”邢東凡最終還是擠出這麼一句，眼皮垂了又垂，“我對你，沒那個意思。”

李想對這個回答，顯然是有一定的心理準備，臉色僵了一下又很快恢復：“沒什麼。我知道你很討厭我。”

邢東凡想了半天，說：“我不討厭你。”

李想的眼中剛剛染上喜色，卻又被邢東凡後面的話，冷冷地澆滅了熱情。

“我對你……什麼感覺都沒有。”邢東凡牙尖壓在拇指上，都要把皮啃破了，“談不上討厭，更談不上喜歡。”

“……”李想的拳頭攥緊又鬆開，鬆開又攥緊。

倆人靜默了一陣，邢東凡慢慢把腿蜷起，手抱著膝蓋，小聲問他：“你喜歡我什麼呢？”

李想說：“不知道。”

“那你怎麼知道你是喜歡我的？”

李想盯著他的嘴唇，說：“看見你就很想上你。”

“……”邢東凡面對著他的挑釁，卻難得不惱，“你對菲菲也是這樣？”

李想卻淡淡地說，從來都沒有過。

邢東凡不知道這個從來都沒有是個怎樣的定義，也不明白李想說的這些話當中，到底有多少真真假假的成分。

他只明白了一件事，李想好像真的挺迷戀自己的。

而他並不喜歡李想。

這件事搞懂了，其他一切就都不是問題。

邢東凡雖然沒跟人談過戀愛，但他也知道，這種兩個人的矯情事上，誰喜歡上，誰就被動了。

他回想著以前發生的種種，對李想的溫存表現豁然開朗。

他歪著頭看著這個高大又帥氣的傢伙，忽然覺得面前這人是從未有過的藐小，李想變得不再可怕了。

邢東凡當然知道喜歡一個人是什麼樣的滋味，那種被對方微小的舉動就能牽扯到最細緻心思的痛楚，他在暗戀孫薇的時候已經體驗的一清二楚。

他以為自己沒什麼機會去讓別人也嘗上一嘗，但沒想到機會就在眼前。

邢東凡滿心愉悅，甚至顧不得鄙視這種本來就見不得光的感情了。

邢東凡對自己的愛情觀洋洋灑灑地說了好長一段話，最後冒出來一句：“其實你都看過不是嗎？”

他很是意味深長地瞥了一眼抽屜，那裡鎖著他那早就不是秘密的日記本子。

“你不是都知道嗎？”邢東凡說，“我有多喜歡孫薇。”

李想沒什麼表情，只是靜靜地聽著。

“你看。”邢東凡總結道，“第一，我不喜歡男人。第二，我不喜歡你。”

所以很抱歉，邢東凡趾高氣昂地說，謝謝你的好意。

後來回想起來，那大概就是邢東凡在高中畢業前跟李想說的最後一句話。

謝謝你的好意。

邢東凡還記得那個午後，初夏殘留的最後一點兒涼意，吹進屋裡，弄皺了淡藍色的薄薄窗紗。

李想的臉色紅了又白，白了又紅，很是好看。

邢東凡覺得長這麼大，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痛快過。

原來踩在人家身上，真是件很愜意的事情。

邢東凡下了床，愉快地拿起課本，走向書桌。

他頭一次覺得自己在這個家裡，終於不用在唯唯諾諾的了。李想再來煩他，只要不客氣地去嘲諷挖苦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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