煉的,練功時也很勤奮刻苦,只是沒幾天就被“攆”下山了。
當年的記憶如潮水一般湧上宋一的腦海,一切清晰鮮明地恍如昨日——
中考結束後不久,宋一便發起低燒,一連幾天整個人都渾渾噩噩的,宋連海便連忙派人去請楊道長。那幾年但凡孩子發燒,都是請楊道長給治的。楊道長來到家裡後,再次治好了宋一的病症。
宋連海夫婦覺得這樣下去不是長久之計,便問楊道長有沒有什麼辦法能根治孩子的病,楊道長說除非孩子能練到身體強健異於常人,否則還會再犯。
宋一長得白淨可愛又乖巧,平時也不吵不鬧很有禮貌,即便已經是個半大小子了,依然文靜得很。楊道長對這個孩子很是喜歡,也不忍心看他總受折磨,便對宋氏夫婦說,可以讓孩子在寒暑假時上山跟著他練些強身健體的功夫。
宋氏夫婦毫不猶豫地答應了。兒子從小就聰穎過人,學習成績總是全校第一,跳級和獲獎都在常理之中,可偏偏從小就身體不好,他們做父母的不求孩子將來有多大的出息,只希望他能健康平安地長大,所以從來沒有給孩子報什麼補習班來增加他的負擔。與其讓孩子暑假就在家待著,還不如上山跟著楊道長鍛鍊身體。
宋一也覺得這是個好機會,可以讓他更深入地瞭解一下高深莫測的師父和神秘莫測的廟宇。他歡歡喜喜地隨師父上山了。
上山第一天,一切如常。楊道長教宋一如何跪拜山神和祖師爺,給他介紹常來廟裡幫忙的幾位居士,又教他廟裡的各種規矩和禁忌。
第二天一大早,宋一便起床跟著師父上早課。師父手把手地教他如何打坐,如何呼吸吐納;又教他站樁和一些內家功夫;晚上教他誦經,給他講解一些心法心得。
一連三天都很正常。宋一在第三天的時候就能成功入靜,使得師父讚揚又感嘆了一下;他站樁也很認真,能忍著疲憊一站就是一個小時,還被師父誇獎說“如能堅持下去必成大器”;入門必讀的《道德經》,他不僅能流利背誦,還能就一些觀點和師父探討一番。
師徒倆都以為這個暑假會這樣順利地結束,可事情的轉變就出現在第三天晚上。
師徒倆剛睡下不久,便聽見有人在拍打山門。楊道長起身去檢視,不久後回來告訴宋一,山下村子裡某戶人家的老人過世了,請他去主持喪事。他穿好衣服拿好法器,囑咐了宋一幾句便匆匆離開了。
宋一一個人躺在炕上,在黑暗中翻來覆去地睡不著覺。此時整座山上整個廟裡,就他一個活人,他一個小孩子怎麼可能不怕?
他閉上眼睛放鬆身體,想著既然睡不著不如練一下腹式呼吸,然後將意識放到小腹上開始練習起來。
就在他練得越來越順的時候,只聽“砰”的一聲巨響,竟是外間的窗戶被風猛然吹開,把他嚇了一跳。他遲疑片刻,終是起身去了外間。
他來到窗前看清窗扇時,頓時頭皮一緊,後背也隨之浮出一層冷汗來。
窗扇是往外推的,屋外風再大隻要窗戶關嚴了就吹不開,除非這風是從屋內往外刮的……宋一猛然回身往後看去。
外間也就十來平米,兩個灶臺和碗櫃、水缸等就佔了一半空間,和普通農戶家別無二致。此時此刻,外間只有他一個人,沒有別人,也沒有風。
宋一又側耳仔細聽了聽西屋的動靜,確定沒有人神鬼怪的跡象後,這才回身去關窗戶。
就在他伸出手拉住窗扇上的把手時,一道黑影突然從他眼前掠過。他沒看清那黑影是什麼,但他感受到了!因為那黑影明顯碰了他的手一下!
他手上一抖,連忙用力將窗扇拽回來緊緊闔上。他再次出了一身冷汗,恐懼感如潮水一般席捲了他全身。他不知道自己的那隻手怎麼樣了,連忙藉著窗外的一點光亮去門口窗臺上找火柴。
山上沒有架設電線,自然用不了電燈和一切電器,楊道長平時偶爾會點蠟燭,但基本都是早睡早起,和古代人一樣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宋一找到火柴後,顫抖著手劃了一根,豆大的火苗只能照亮方圓十公分的距離。他藉著亮光去看自己的左手背,只見剛才被黑影碰過的地方有四道鮮明的紅色指印!
那黑影不是善類!
宋一感覺頭皮都要炸開了!他急忙跑回屋裡跳到炕上,用毛毯裹緊自己,嘴裡不停唸叨著:“祖師爺保佑!祖師爺保佑!祖師爺保佑……”
由於一夜沒怎麼睡,宋一隔天早上起來時不僅眼下發青,還精神不振。他像前幾天一樣去殿前的木臺上打坐,結果直接坐著睡著了。待到劉居士上山來,看見他垂著腦袋,才過來將他叫醒。
他沒敢告訴劉居士自己經歷了什麼,怕這位六十多歲的老奶奶受到驚嚇,便強扯出笑容謊稱自己無事。見劉居士去幾個神殿裡忙活了,宋一伸了下痠麻的腿,打算離開木臺去洗漱,結果鼻尖卻聞到一股臭味。
他仔細尋找了一會兒,才發現自己的右肩頭上不知何時落了一坨鳥屎。他立即回身去看身後不遠處那棵大桑樹,然後震驚得目瞪口呆。
不知何時,那大桑樹上竟聚集了一大群烏鴉。與平時的聒噪相反,那些烏鴉就那樣靜悄悄地站在樹枝上,眼神直直地盯著宋一。
宋一再次感到頭皮發麻。直覺告訴他,這些烏鴉對他有敵意。
他連忙從木臺上下來,快步往殿後走去。
“哇——哇——”
烏鴉們突然啼叫起來,並紛紛從宋一頭上飛過,一時間如同黑雲一樣遮天蔽日。
宋一的頭上身上又落了好幾坨鳥屎,他氣憤地怒叱一聲,烏鴉們卻落回樹上安靜地看著他,彷彿在欣賞他氣急敗壞的樣子。
劉居士從正殿裡出來正好看見這一幕,忙衝著大桑樹深鞠一躬道:“山神爺慈悲!繞過這孩子吧!”說完便拉著宋一去殿後楊道長的居所,幫他換衣清洗。
這一整天宋一都沒有什麼精神,更別提做功課了。傍晚時,眼見幾位居士下山走了,師父卻還沒回來,他便守在山門處等師父。
他不知道喪事要辦三天,楊道長也要忙上三天,根本沒時間回來,等也是白等。
天空上最後一點光亮消失了,夜色越來越重,山風驟起,竟將個盛夏之夜吹得冷颼颼的。
宋一不由地抱緊了手臂,朝通往山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