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推門就打開了燈。
肖恩暗叫不妙,趕緊四下觀望,藉著燈光,他發現淋浴間裡還有一間屋子,門是木條緊緊拼成的,像是汗蒸室。
聽到轉動門把的聲音時,肖恩當機立斷開啟木門,躲進了汗蒸室。
裡面黑漆漆的,氤氳著溼氣。肖恩貼近門邊,靜靜聽著外面的動靜。
看來凱茨先生不是起夜上廁所,他已經徹底醒了,是來洗漱的。
他上了廁所,洗了臉刷了牙,開始刮鬍子。
肖恩正發愁時,聽到了傑裡的聲音。傑裡直接推門進來衛生間,用迷迷糊糊的聲音說自己要大便、要洗澡,硬是把父親趕去了樓下的衛生間。
凱茨先生沒說什麼,收拾了一下東西就走了。聽到他下樓的聲音後,傑裡反鎖上門,小聲問:“肖恩!你在嗎……”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肖恩鬆了一口氣。
“我醒過來發現你不見了,又聽見這邊有水聲,走過來一看竟然是我爸在洗漱……我突然就覺得,也許你藏在浴缸裡……”
傑裡走向浴缸。浴缸緊挨著淋浴間,和盥洗臺區域有浴簾隔開。他拉開簾子,“咦”了一聲。肖恩當然不在這裡。
“我不在浴缸裡,”肖恩把門推開一條縫,“我在汗蒸室。”
“汗蒸室?”傑裡望向淋浴間。淋浴間裡並沒有人影。
他拉開淋浴間的玻璃門時,無奈地嘟囔著:“我家沒有汗蒸室啊……”
這句話讓肖恩渾身一凜,血都發涼了。
他就站在虛掩的木門邊。
與此同時,傑裡也走進磨砂門,震驚地看著眼前的景象。
現在燈光大亮。淋浴間的平整瓷磚牆上嵌著一扇突兀的木門,木門沒有刷漆也沒有太多修整,看起來應該屬於古老的鄉村小屋。
肖恩來過這家很多次,但從沒進入過淋浴間。剛才他看到這扇門,也隱約覺得它與周圍環境格格不入,然後飛速尋找了一個合理的解釋,認為它是汗蒸室。
傑裡愣在原地,看著半個身子在門裡的肖恩。肖恩也望著他,嚥了口唾沫,這才感覺到背後吹來陣陣冷風。
他僵硬地慢慢回頭。
門內一片漆黑,浴室的燈光只能照到他腳下幾步遠。他看不出來這個空間到底有多大,也不敢退進去探索。
回過頭時,他看到傑裡舉著手機。
“你幹什麼?”肖恩趕緊走出來。腳離開木門以內的範圍時,他感覺身上輕鬆了很多。
傑裡舉著手機慢慢靠近:“我去拍一下……天哪,這太難得了……”
他聲音都發抖了,也不知道是興奮還是害怕。肖恩按住他的肩膀:“不能進去,你想想羅伊和艾希莉。”
“我不進去,但……”傑裡先拍下來了浴室的牆壁和門,又走到門前,把手機探進去。螢幕上漆黑一片,什麼都拍不出來。
傑裡又向前走了幾步。肖恩站在門外,靠在瓷磚上,一手拉著他的後衣襟,生怕他太激動跑進去。
嚴格來說,傑裡也算是進入了那扇門。
和剛才的肖恩一樣,他只是雙足踏入門扉之內,沒有向裡走。
傑裡開啟手機電筒,試著照亮眼前的地面。
手機電筒照明範圍有限,光線可及之處一片空曠,門內的土地好像是門外的延伸,地磚的樣式和他家浴室的一模一樣。
要切回錄影模式就得關掉電筒。攝錄介面再次出現的瞬間,黑暗的螢幕上出現了一個很小的白色方框。
人臉識別。
傑裡慘叫一聲,差點丟下手機。在他叫的時候,肖恩已經用力把他拽了回來。
肖恩一手抓著傑裡,一手飛快關上門。兩人縮著肩膀,屏住呼吸,與陌生的木門靜靜對峙著。傑裡的手機還在錄影。
過了一會兒,肖恩輕聲問:“這東西過多久才會消失?”
“不知道……”傑裡稍微平靜了點,拉著肖恩向後退,“我想……我們先出去……也許不看它的時候它就消失了……反正我拍下來了,我把它拍下來了……”
兩人退出淋浴間。傑裡開啟衛生間的門,左右看看,外面安安靜靜的,他父親應該還在樓下。
這時候,肖恩回身看了一眼:“嘿!它不見了……”
傑裡也迅速回頭。在他們注意力稍微轉移之後,木門完全消失了,浴室的瓷磚牆光潔如昔。
“咱們是不是可以聯絡那個電視臺的人了?”肖恩提議道。
傑裡點點頭。他找到列維的號碼,正要點呼叫,卻發現螢幕上顯示沒有訊號。他試著撥了一下電話,果然打不出去。
沒有通訊訊號,也沒有無線網路。傑裡大感奇怪,捧著手機走回房間,讓肖恩去拿他的手機試試看。
推開臥室門的瞬間,傑裡不但沒有走進去,還向後退了兩步。
“你怎麼了?”肖恩跟在稍後面一點,兩步就趕了上去。
當看到傑裡房門內的景象時,肖恩的嘴巴維持在說完話的狀態,久久沒有合上。
門內是一間臥室。但它不是傑裡的房間。
房間很小,一眼就能望到頭。地板是淺木色,門正對面的牆邊放著小木床,右手的牆邊是半開的衣櫃,左邊牆上是窗戶,窗臺上擺著一隻沒有植物的花盆,旁邊垂著淺藍色窗簾。
房間裡散落著一些雜物,有跑了氣的皮球,樂高玩具,破破爛爛的舊漫畫書和碎掉的相框,就像是屋主搬走後一直無人清理。
就算排除擺設,傑裡的房間與這裡的結構也不一樣。傑裡的窗戶應該在房門正對面,房間是個長方形,而不是這種小小的正方。
其實這屋子的格局更像肖恩的房間,但肖恩的房間可沒有這麼破舊。
更奇怪的是,此時窗外陽光極好,照得小屋裡連灰塵都分毫畢現,可是在傑裡和肖恩的時間概念中,現在天應該還沒完全亮起來。
兩人想回衛生間看看它是否維持原樣,回去之後,他們驚訝地發現,幾步之隔的衛生間竟然消失了。
他們走出來還沒有兩分鐘,它就完全消失了。走廊還是原來的走廊,桌布的顏色和地板都沒有變化,但牆上根本沒有衛生間的門,整條走廊變得既熟悉又陌生。
兩人傻站了起碼有一分鐘,傑裡突然一個激靈:“我爸還在一層呢!”
他跑向樓梯,剛下了幾階,又停住了腳步。
“肖恩……肖恩……”他盯著下面,一隻手顫抖著伸向後面,想抓住肖恩。
於是肖恩就走過去,讓他抓住,並探身望向客廳。
下面是一間陌生的空房。
房屋的結構與凱茨家完全不同,牆紙和地面的顏色也不一樣。
這裡看起來就像那種年久無人居住的房子。樓梯上積著一層灰,木地板上散落著紙屑和雜物,客廳裡擺了些傢俱,有些積了很明顯的塵土,有些蒙著白布。玄關盡頭的正門大敞著,窗戶上只有窗框,沒有玻璃。
唯一令人欣慰的是,外面是白天,不是剛才那扇木門裡的一片漆黑。但這明亮的陽光無法給人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