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癢。”蘭洛縮了縮脖子，低聲抱怨。

“明天就剪掉。”布魯斯承諾。

***

坐到桌子前的蘭洛又開始了神遊天外。

他一向知道人類對於巫族的偏見很深，畢竟長久處在魔法師協會的洗腦下，這種根深蒂固的偏見要改變也不是件易事。雖然早就有心理準備，但如今乍一見到還是有些無語。

這都是什麼路數啊……？我們可愛好和平了，怎麼搞的我們跟那些滅絕了好多年的，茹毛飲血的巨人似的？你們等會兒不會給我端生肉吧？

蘭洛非常忐忑。

134.

出乎蘭洛意料的是，食物的味道還挺不錯。

對半切開的法棍麵包放進烤爐烘烤至表皮酥脆，塗抹上特殊配置的醬料，一口下去只覺得鹹香可口；切開之後會緩慢流出汁液的櫻桃派表面上撒了一種乳白色的不知名液體，香氣甘美，咬起來還會拉絲（“蘭洛，這個是乳酪。”布魯斯貼心解說。）

當然，如果法棍麵包沒有刻意做成蜘蛛的樣子，櫻桃派也沒有骷髏的外形那就更好了。

蘭洛吸溜了一口冒充成血液的番茄汁，眼睛都要眯起來了。

旁邊的小煤球吧嗒吧嗒舔著酸奶，在布魯斯看來，這二位已然達到了驚人的一致。

135.

女巫套間的裝修風格依然是哥特風。

蘭洛懷疑如果不是因為怕不吉利，這群喪心病狂的人類可能都會在屋子裡擺一個棺材。

為什麼連浴桶也要做成骷髏頭啊？！

蘭洛抖了抖，在簡單的沖洗之後，他連睡衣都沒換，掏出自己隨身攜帶的小毯子鋪在了床上，裹著睡著了。

***

而另一個房間的布魯斯，正對著屋內昏暗的銅鏡，舉著自己從不離身的佩劍，小心翼翼地削頭髮。

第二十八章 集市

136.

第二天早上，蘭洛遭到了巫生中最大的衝擊。

他坐在旅社一樓吃早餐，清晨的太陽很溫暖，但估計是為了營造出一種陰森的氛圍的緣故，厚重的窗簾布被拉的嚴嚴實實，一點兒自然光也透不進來，照明全靠桌上搖曳的燭火。

蘭洛坐在桌子的一角，心不在焉地用刀叉從骷髏盤裡盛出泛著詭異綠色的果醬，心情非常複雜。

這個旅店為什麼要這麼浮誇，到底是為什麼？！

***

就在蘭洛的思維不斷髮散的時候，他的面前坐下來了一個人。

是布魯斯，但是看起來有些奇怪。

不知道在昨天晚上自己不在的時候到底發生了什麼，他的頭髮被剪到了耳垂下方一點，尾端看上去不太整齊，微微向外翻。額前的頭髮全部往後梳，露出了清晰的髮際線。和平日裡柔順垂下的白金髮看上去很不一樣。

這，這是怎麼了！

蘭洛很驚恐，狠狠灌了一口牛奶。

“怎麼了蘭洛？是不是有些太醜了？”布魯斯偏了偏頭，神情很是無辜。

“沒，沒有。”沒混熟前冷淡萬分混熟之後伶牙俐齒的巫師，平生第一次說話都不利索，還帶著點兒結巴。

但怎麼會醜呢？只是換了風格而已。

頭髮剪短之前的布魯斯是溫潤如玉的貴公子，而如今頭髮剪短又全部往後梳，平日裡被額髮遮住的鋒利眉尾終於露出全貌，眼尾略微上揚，再加上臉部骨骼清晰銳利……怎麼說呢，是莫名讓人感覺有些兇狠的美貌。

但現在這位“兇狠”的王子殿下可憐巴巴地望著自己，好像只要自己說了一聲不好看，就要憋著心裡的委屈點點頭，最後找一個無人發現的角落，縮在裡面舔毛……再一想到他是因為昨天自己的隨口一句才剪短了頭髮……

淦，好慘。

蘭洛被自己的腦補嚇到了，他笨拙地表示了安慰：“挺好看的，真的。”

自己都無法接受自己新形象的布魯斯：這麼醜“她”都願意安慰我，淦，“她”好可愛好溫柔！

137.

“所以我們今天要去哪裡？”蘭洛仰頭喝乾了杯子裡最後的一滴牛奶。

布魯斯用餐巾擦了擦嘴：“我問過了侍者，今天恰好是凜冬城八天一次的集市，在前面不遠的地方。裡面就有馬販子。”

“行。”蘭洛無可無不可，他回到房間撈起了貓，想了半天還是披上了一件斗篷。

這樣子應該不會被路人認出來吧……？蘭洛心裡很忐忑。

畢竟自己第一次來凜冬城購物的時候就披著純黑色的斗篷，而當女巫的存在與穿著被店主宣揚出去後，他乾脆跟對方約定了每一個月一次的送貨上門。穿斗篷的話這個辨認度實在是有些太高，但集市聽起來就很多人，不穿斗篷又怕衣服被弄髒……想到這兒，蘭洛低下頭看了看裙子上綴著的珍珠。

不管了！被發現的話大不了就是一個遺忘魔咒+隱身魔咒的事！還是裙子最重要嘛！少年巫師下定了決心。

138.

但事實證明，蘭洛剛才完全是在瞎操心。

當他提心吊膽地披著斗篷抱著貓走在大街上時，發現周圍的人，尤其是女性，基本都穿著五花八門的黑斗篷。

有兜帽的沒兜帽的，及地的及膝的及腰的，有花紋的沒花紋的有暗紋的……應有盡有，任君選擇。

怎麼形容這種微妙的感覺呢。

就像一瞬間看到了無數的自己吧。

蘭洛跟布魯斯並排走在擁擠的人潮中，感覺自己已然超脫了。

尤其是聽力很好的少年巫師，還聽到了好幾位少女的竊竊私語。

其中有一個格外大膽的還走上前來誇讚：“嘿小姐！您這身女巫同款的黑斗篷可做得太好了，是我至今為止見過的裡面最像的。您這是在哪家店裡買的啊？”

蘭洛：……

同路的少女連忙趕上來拽了拽她的夥伴：“哎呀別問了，這做工一看就是人傢俬人找的裁縫，不方便向外透露的那種。你就別纏著人家了。”她說完之後還對著蘭洛很抱歉地行了個禮：“真的很抱歉，我的夥伴她有些魯莽，不是有意冒犯您的。”

然後就拖著同伴走遠了，邊走還邊訓斥：“你呀沒看到她旁邊那位的表情嗎？一看對方就是那種囂張跋扈不好惹的貴族少爺，說不定還是個伯爵，人家帶著未婚妻出門見世面的，你乍一上去沒看到他手都按在佩劍上了？什麼時候做事前才能動點腦子呀，傻乎乎的。”

少女們漸行漸遠。

只留下蘭洛和布魯斯一臉呆滯。

蘭洛：？？你們到底在說什麼？誰是未婚妻？

布魯斯：？？？誰囂張跋扈了？

139.

頂著路人各種八卦眼光的蘭洛跟布魯斯，總算是走到了馬販子面前。

而這一路上，蘭洛已經吃完了兩個迷你水果撻一個布丁再加上一塊奶油麵包，對人類社會的好感度開始一點點往上爬。

尤其是在布魯斯抬手抹掉了他嘴邊的食物殘渣後，這種情緒達到了巔峰。

快看啊！飼養人類就是跟養動物不一樣！他還會幫我擦嘴誒！想到基本上只會添亂的動物朋友，蘭洛不由得感動萬分。但他實在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