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張良是怎麼的表白和堅持,他仍是不相信。
這世上的愛情實在太少,就算是有也不會長存,何況這人喜歡的是自已的琴,是他所演奏的曲子,但現在的這個自己已經不能再拉出任何音符,甚至是琴桿都拿不起來了,那這樣的傾慕和執著還會持續多久呢?三天?三個月,還是三年……
“你走吧。”
“默珩!”
“不要再來了。”
“我……”
蕭默珩再開口,更是少見的冷漠:“我累了。”
看這人縮回了被子裡背過身去時,張良才體會到徹骨的寒冷。
他一直不敢接近,不敢愛上的這個人終究還是出現了,但這結果就像是自己預料的,他們是兩個世界的人,蕭默珩跟張良,他們是那麼不同的兩個人。
就算是他不再拉琴,不再擁有音樂,但張良確信厲楠遠還是會為他安排一個完滿的人生,他應該好好唸書,畢業後再找個安穩的工作,然後娶個和順的妻子成家立業。
不管蕭默珩是要走哪條路,他都不該跟一個混混在一起,不該再將未來跟一個毀了自己過去的人扯上關係。
張良站起身來,之前的那些念頭一下都成了泡沫,他怎麼還能想著代替音樂成為這人的摯愛,成為他之後活著的期盼呢?真是自欺欺人,可笑之極。
“你就走了?”坐在外頭長椅上的聶小缺看了看他。
“嗯。我恐怕,以後都不會再來了。”
孩子一下激動起來,“為什麼?”
“我並不能使他快樂起來,一點也不能。”
“你怎麼了,突然就說這些話?”
張良轉身就走,就像是在逃避著自己的不堪一般。
“喂,張良,喂……”
快步的走出醫院長廊後,張良馬上按下了電梯,他閃身進去正好把從後頭趕上來的聶小缺隔在外面。
“張良,你給我說清楚!”
他靠倒在電梯中,閉上眼睛之際像是在回憶,他們的第一個情人節,想不到也是最後一個。
這時,手機響起來,果然是李西垣。
“喂。”
那邊的聲音傳來:“在哪裡?”
“怎麼了?”
“馬上回來,有事要做。”
“知道了。”張良結束通話了電話,走出電梯後就攔下一輛計程車往他跟李西垣的公寓而去。
回家之後他就聞到了一股濃濃的煙味,李西垣躺在客廳的地毯上,手邊上還放了一杯威士忌。
“什麼事?”
“還能有什麼事?上頭來活了。”
張良沒有回話,反正李西垣說的不是去收租就是賣藥砍人的。
“上頭,盯上了一個人。”
“嗯。”
“他們想劫了過來。”
就是所謂的綁架,綁過來幹什麼呢?所有的目的自然是為了錢,這些人不是些好事的豪門大富就是壞了他們生意的,總之都沒什麼好下場。
“他們要誰?”
“一個學生,看起來長得秀秀氣氣的,應該跟我們扯不上關係,不知道政哥為什麼盯上了他。”
“難道是拉回去暖床的?”
“這倒是有可能。”李西垣拿著那照片就湊到了張良眼前,可張良還是興致缺缺的,他對這些事向來不想多問不想多看。
“這人還是個高材生,我聽說他……”
“你來安排吧,我累了,先去洗澡。”
“張良,張良……”
不管後頭的李西垣,張良一下就把門關上打開了淋浴開關,不過他用的是冷水,這樣寒冷的二月中,這樣的溫度當真讓張良銘記。水流從他身體上潺潺而過,就像是將他的胸口剖開來了一樣,他的心,也是那麼的寒冷。
厲楠遠回來的時候已經是深夜,他推開病房大門,卻發現蕭默珩還好好的坐著,他正彎腰看著一本書,而旁邊的聶小缺已經睡著了。
“怎麼了,還是睡不著嗎?”
“我在等你。”
聽到這話的厲楠遠動作一僵,他壓住了心中的驚駭,說:“等我?你以前可從來都不會。”
“醫生說,只有你才能辦出院手續。”
“你要出院?”
“明天就走。”
“不行!”厲楠遠拒絕道:“這絕對不行。”
“我不喜歡這裡。”
“但這裡能治好你的病!”
蕭默珩突然拔出了腕上還在輸液的針管,嘲道:“是靠這些嗎?你還要讓他們給我注射多少鎮定劑?”
厲楠遠愕然,原來,這人已經知道了。
“我……我這都是怕你再做傻事。”
“難道說,憑著這些就可以讓人心安了?”蕭默珩說著竟然自己再次將針頭插入了手背後上,不過他是一下一下的深扎著,好像絲毫沒有痛覺一般,在若無其事的自殘著。
“默珩,住手!”
“就是因為這些,我現在……竟然連痛覺也沒有多少了,這樣,也算是活著嗎?”
厲楠遠深深了嘆了口氣,在他臉上出現了少有的絕望,“蕭默珩,你到底還要折磨我多久?是一輩子嗎?”
“折磨?”他停下了動作,神情古怪的看著厲楠遠,回道:“是你在折磨我。”
這時,厲楠遠也再一次妥協了,“好,我答應你明天就出院,我現在就去準備手續。”
這一輩子,他便只會在蕭默珩一個人面前妥協。
即便是到了凌晨,這醫院的走廊中也還是人來人往的,除了值班的護士大多是陪同的家屬。厲楠遠坐在病房門外的長椅上,他點了一根菸,身邊的煙盒又快空了,這一晚上他已經抽了太多。蕭默珩已經在這醫院住了近一個星期,他雖然每晚都來,但每晚都是在這門外的長椅上過夜的,他不敢進去,不敢在那麼長的時間裡跟那人共處一室,可他放不下,連蕭默珩的一點一絲他都放不下。所以,他只能讓聶小缺這個弟弟去陪著,還好,這時有聶小缺。
對了,張良……
厲楠遠撥通了那個號碼,可一次又一次的,他只聽到‘嘟嘟’的忙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