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就差上樑了,可就是上不了,僱傭來的小夥子多數都會在上樑途中受傷,不是梯子突然斷了就是吊梁木的繩子斷了。
沈夫人擔心沈老闆去了趕不回來上路就勸說他介紹一下族裡的兄弟,反正看房看命看風水是一家,沒差的。
沈老闆也是這個意思,但是房東不肯,說很急,他已經收了買房人的錢,等不起了。房東苦苦哀求,兩夫妻又是心善之人,最後還是同意了。沈老闆就對夫人說:“夫人,明日我早早過去,然後在皇陀寺門口等你,路上注意安全。”
第二天,不到五更天房東就來敲門,沈老闆披上外衣眯著眼給房東開門,往外面看了一眼,灰濛濛的天空,不見明光,連炊煙都看不見。沈老闆心頭一跳,不知怎麼的,浮出一個念頭:這一趟怕是不好走了。
沈老闆心中念頭轉了一圈,讓房東在院子裡等一下,他去拿一下工具,思來想去,把貼身的保命玉佩給聽到聲音起來的沈夫人帶上,又從收拾好的包袱裡拿出一塊破舊的桃木令牌。沈老闆轉身問沈夫人要來一個香包,把令牌裝進去。
香包貼身放進懷裡,沈老闆握住夫人的手,說:“夫人,今天不對,你自己路上一定要小心,我怕他們對你下手。”
沈夫人點點頭,說:“你放心去吧,我沒事的,早點回來。”
沈老闆上了房東的馬車,一路上馬車都顛簸得很,房東也確實沒說過他的新院子建在哪,他想許是在郊外的避暑山莊一類的。
房東上了馬車一直不說話,不是很熱的天氣卻不停地抹汗,沈老闆斜了他幾眼,撩開窗簾往外看,發現天色更暗了。沈老闆忍不住笑著問房東:“房東老爺,那很遠嗎?五更天都過了。”
“啊?”房東被嚇了一跳,頓了一會兒反應過來急忙應聲:“啊!是、是挺遠的,呵呵……”
沈老闆也衝他笑笑:“這樣啊。”
本該天亮的時辰天卻在一路變暗,黃泉路也不過如此了。沈老闆兩手交握,看起來雲淡風輕得不行,只是時不時撩開窗簾看天色。卯時中馬車停下,本該有人聲的地方卻一點聲音都沒有。
沈老闆坐著沒動,房東又擦了幾把汗,手帕都沾溼了,對著沈老闆諂媚地笑:“沈老闆,您看……”沈老闆斜眼看他,勾勾嘴角,深吸一口氣,撩開簾子下了馬車。
這裡哪裡是沒有人,人多得可以,繞了馬車和房梁好幾圈,反倒是要上樑的屋子只能看到一點點牆頭。沈老闆一步一探走向擺在地上的梁木,慢慢掃過周圍全都五大三粗的人。
一步、兩步……
終於是走到了梁木跟前,沈老闆捂住懷裡的香包,看了一眼梁木,發現這木頭是漂亮的紅木,通體鮮紅,就是太紅了。沈老闆從來沒見過這麼紅的紅木,像血一樣……
沈老闆歪頭想了想,霎時目瞪口呆,長大嘴巴怎麼都說不出話來。
這哪裡是什麼紅木,這是嬰木啊!
世人愚昧,有時家裡孩子多就把小的埋進樹底或者丟進樹洞再用泥土埋上;有時是不想要女兒,剛生下都弄死了一樣放樹下或者樹裡;有時是祭祀……
一個又一個的孩子,千年紅木吃過的何止成百上千個嬰孩兒?怨氣又重,這是碰都不能碰的木頭啊!
沈老闆嚇得後退兩步卻撞上了一堵人牆,回頭一看,八個大漢在他身後站成半個圈,步步緊逼。
房東的聲音從幾個人高馬大的大漢身後傳來:“沈老闆啊,你說你何苦跟那兩位爺作對呢?對不住啊……”
看著周圍一圈人,沈老闆搖著頭一步步後退,剛想轉身逃跑就被按住,四個大漢按住手腳,一個捏住他的下顎,另外兩個大漢帶著羊皮手套各把一枚尺長的釘子和錘子塞進他手裡,捏緊他的手指頭。
沈老闆這時什麼都想不起來,只能看著左手的棺材釘一直唸叨:“不,不,不……”
——棺材釘對準嬰木,定住。
——“不……”
——右手的錘子被人舉起,狠狠錘在棺材釘上,聲音黏膩似有嬰啼,紅色的汁液噴灑在沈老闆臉上。
——“不——”
卯時,家裡的沈夫人被吵醒後怎麼都睡不著,心裡掛念著沈老闆,莫名的心悸總是縈繞不去。實在躺不下去了就起身洗漱,他們走得急只拿了重要的東西和銀兩,沈夫人心吊著早飯也吃不下,確認沒有東西忘帶就馬上往皇陀寺趕。
皇陀寺在半山腰,香火很足,才五更天門外就是人山人海。
沈夫人駕著馬車不好上去,環視一圈,發現山腳下居然有一個放生湖,湖邊有亭,不知為什麼沒人去坐坐。沈夫人就把馬車駕到湖邊,也不下去,靠在車上等沈老闆來找他。
“哎喲——”
一聲驚呼,沈夫人轉頭就看見一個老婆婆磕在了石頭上,連忙去扶老人家。老婆婆手裡還有一個蓋著藍布的籃子,應該也是來上香的,沈夫人把她扶起來後便問:“老婆婆,要我扶你去寺廟嗎?師傅們應該有傷藥。”
老婆婆搖搖頭,一下扣住沈夫人的手腕,力氣十分大,說:“不麻煩了,扶老婆子去亭子裡休息一會兒就好了。”沈夫人被捏得骨頭有點疼,覺得只是老婆婆平時經常幹農活控制不好手勁,沒做他想就扶著她去亭子裡。
亭子有一面臨湖,沈夫人本不想往那邊走卻被老婆婆扣住手拉了過去摔在欄杆上。沈夫人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一個觸感奇怪的球砸在臉上——被血糊了一臉。沈夫人一臉呆滯捧著裝血的東西,還沒理清楚發生了什麼事只聽“噗通”一聲,老婆婆跳湖了。
有路人來救跳湖的老婆婆卻都對一身血的沈夫人視而不見,這時沈夫人才明白這時有人想給他們一個教訓,等人都走遠了她顫著手展開手裡的東西——是一張人皮。
沈夫人一下就跪在了地上,大哭不止。
沈老闆握棺材釘的左手也被錘子砸傷了,釘子完全砸進嬰木之後大漢們放開了他,兩隻手都軟在身側,錘子掉在被血染透的泥土裡聲音沉悶。
房東這時捧了一個小包袱走到離沈老闆三尺遠的地方,蹲下身把包袱放在地上,開啟,為難地看著沈老闆,開口道:“沈老闆,那兩位爺讓我把這個給你,說……你自己選吧……”說罷,帶著僕人屁滾尿流地走了,其他人也整齊劃一地離開。
沈老闆跪在嬰木前整整一個時辰,腿麻木到沒感覺,天光慢慢亮起,最終他抬手抹了一下臉上的血跡,一咬牙爬去房東留下的包袱旁邊——裡面是六枚棺材釘。
血肉模糊的手停在釘子前,下不了決心要這麼做。鮮血一下一下滴在釘子上,慢慢滲透。
誰都不想死,哪怕沈老闆知道最後這幾枚釘子都會被拔、出來,但他也想試試能不能在被找到之前找到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