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抬手讓一個道士靠近,湊在他耳邊輕聲說著什麼,隨後兩人相視而笑……
放肆!將軍一甩袍袖,大踏步走下臺階去。
☆、誤撞
“喲!相爺,”將軍拱袖就迎上去,脊背挺得筆直,“您這是打哪兒回來啊?”
丞相一見將軍來,心裡歡騰得不知道了九霄還是雲外,一時也沒聽出來將軍語氣裡的酸味。他把馬韁塞到上游手中,揣著燙人的餅兒,三兩步走到跟前去。
“渭僑?”丞相眼角眉梢喜氣盎然,“你去哪裡了?方才我去你府上,卻讓我撲了個空!”
上游知道這就是北疆的守將,來自濟南翁氏。他在旁邊聽著就納悶,丞相什麼時候一口一個“渭僑”叫得這麼親暱了?
將軍見丞相過來,故意把步子停下來,往旁邊一靠,拱手抬袖就是一個揖:“相爺,本官來您府上有些時辰了,可您卻在外與友人說笑。本官好歹也是個將軍,若是相爺這般怠慢本官,那本官還是就此告辭了。”
說完,彎腰行個禮,振袖就要轉身。將軍體格纖長,身量高挑,丞相的圓領袍子穿在他身上稜稜角角有模有樣。
丞相腦子快,一聽就聽出來將軍這是在跟他置氣,若不是這樣,他們連床都上過了,將軍見到他還犯得著行這大禮?分明就是在膈應他!
“渭僑!崖旗!”丞相忙喊住他,伸手去勾將軍的手臂。卻不想將軍故意走得急了一些,彈墨緙絲的袖子剛好就從丞相的手指間滑了出去。
將軍仍沒有回頭的意思,丞相瞧著就急了,怎麼一回來就把人給氣走了呢,他提袍追趕兩步,喊他一聲:“心肝兒!”
這一聲,上游可是真真切切地聽在耳朵裡,他全身僵硬了一下,看著面前的兩人突然有點不知所措。好在上游雲遊天下什麼人情世故沒見過,心下當即就瞭然了。
他抬袖笑了笑,瞧著這掂酸吃醋的兩人,頗有些人間煙火味。
不光是上游,將軍在聽到這一聲後也頓住了腳步,他沒回轉身子,唇角卻是不著痕跡地咧出一個笑容。他就等著這三個字呢,丞相那杏花春雨般的聲音,喊他心肝兒的時候堪堪能把人的魂給勾了去!
丞相見他停下了,心中一喜,快步趨前扳過他的肩膀。瞅著四面無人,順手在他腰上摟了一把,一套動作行雲流水,將軍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佔了便宜。
將軍又喜又氣,面上還是裝得安穩平常的,他退開一點,正要搞一套酸腐的說辭來堵丞相的嘴巴,卻不想一個煎餅果子塞到了自己手中。
“出去給你買的,比我做的好吃點。”丞相不好意思地說,“中午那頓飯你也沒吃多少,委屈了。”
將軍垂著眼睫,神色看不出悲喜。手裡那個煎餅果子油香四溢,捧在手心裡頭燙燙的,油紙揉得有些皺巴了,想必他揣了一路。
怎麼會不好吃呢?你做的我都喜歡。
將軍抬眼看看丞相,看到他眼裡的波光。丞相突然有些侷促,撇著眉毛站在面前不知進退,平時妙語生花的口才這時候也一併消弭了。
將軍心裡甜得跟蜜糖似的了,但一想到丞相之前的種種惡劣行為,面上還是得板著,斷不能讓他覺得自己好欺負!
“將軍難得來一趟府上,先進去坐會兒吧。”丞相扶著將軍的手臂,比個手勢請他,“中秋了,就當我請個宴。”
“不許喝酒。”將軍嘴上雖冷著聲,手上卻把那個煎餅果子捂緊了些。
丞相眼尾疊著淺淺的皺紋,像潭中的鯉魚似的快活。他知道將軍嘴硬心軟臉皮薄,嘴上嫌棄著,身子卻是實誠的。
上游牽著馬上前,將軍瞥了他一眼,一甩袖子把馬韁從上游手裡奪過來。
上游知道將軍那點心思,他不惱,微微笑著見了一個禮,再跨進門檻。
眾人行至廳堂,丞相提著月餅盒子還有藥包,擱在了八角供桌上。卻見供桌上的琉璃荷花盞裡頭擺著幾樣糖糕,仔細一瞧,竟是玫瑰烏龍的月餅。
丞相驚奇:“這月餅哪兒來的?宮裡頭的還沒賞賜下來呢。”
花匠在一旁躬身回稟:“回老爺,是將爺帶來的,說老爺喜歡吃,特地送來了幾樣。方才老爺不在,將爺就讓擺開了,說等老爺回來再嚐嚐。”
將軍面上沒什麼表情,閒閒地在側首坐下來,疊起腿,抬起下巴看丞相。手中的煎餅果子香氣四散,他當著丞相的面咬了一口。
丞相聽了花匠的回稟,再看看將軍的模樣,心裡那股子溫熱的情感流淌成了江河。一時間,整個人騰雲駕霧似的,才知道原來中秋是這麼個味兒。
將軍慢慢地咬著那個煎餅,他吃東西很雅氣,沒有平常武人那麼粗魯。將軍的目光就沒從丞相臉上移開過,他要把這張臉刻到心裡去,這輩子都別想忘掉。
丞相當面掂了一塊月餅,一口下去,只覺得很甜,到底是月餅甜還是心裡甜,恐怕只有自個兒才知道了。
丞相誇了兩句,明裡暗裡地誇將軍最得人心,將軍聽出了他的意思,繃著嘴角笑,煎餅果子的芝麻香味竟變得醉人起來。
“本官去給小公子煎藥,你好好伺候著。”丞相吩咐花匠,“這位是上游道長,本官的好友;這邊是翁將軍,可千萬不能怠慢。”
花匠垂袖:“老爺,煎藥這種事就交給下人們做吧。”
“無妨,你們做事情本官不放心,小公子的藥可不能出什麼差錯。”
說罷,丞相轉眼瞧瞧將軍的臉色,見他只是看著自己,慢條斯理地吃著手中的東西,神色莫名,一言不發。
丞相頭疼了一下,知道他是在生自己的氣,遂不可指望了。心一橫,提著藥包就下堂去,往廚房那邊走去了。
瞧著丞相走遠了,將軍用自己最快並且仍保持良好風儀的速度吃完了煎餅。上游剛喝一口茶,卻見對面的將軍已經站起身,撩袍就離開了。
上游垂眸笑,搖了搖頭。這兩人,可還真是彆扭的主兒。
花匠在一旁伺候著,瞧著將軍一點不剩地吃完了一個三文錢的煎餅果子,百思不得其解。他忽然想起前幾天丞相一直在廚房裡忙活,好像也是在烙餅。
莫非,是想讓將軍嚐嚐自己的手藝,能不能收服將軍某位姐妹的芳心?
有道是,三日入廚下,洗手做羹湯,不知姑食味,先遣小姑嘗?
花匠覺得,丞相對這姑娘,真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用心。
丞相正彎著腰在灶臺前扇著蒲扇,鍋上隔著紅泥爐子,裡頭煮著苦黑的藥水。他時不時揭開爐蓋來看看,老大一股苦味,衝得丞相直皺眉。
忽地背後有人打簾進來了,丞相招呼一聲:“給本官抱點柴火來。”
沒人應,丞相心裡不高興了,這幫下人都被慣壞了麼,老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