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杜風早就醒了,略帶警惕的閉眼去感謝受周遭的氣息,這是在風月場所星月居養出來習xing。指下的觸感是柔軟絲質,陣陣薰香瀰漫。
安馨的氣息下,睜開眼後一簾雪白蓮紋床幔。身置雅緻簡潔的房中。最惹眼的是那不知名的黃瓣藍蕊的花盆景,為這過於樸素的小閣添了一筆彩色。
忽略喉間的乾渴,杜風心中喜悲參半。終於活下來了,但是卻多了一份牽掛。這恩情難報。自己有何能耐?也罷,如何報恩由那施恩之人定奪,只怕自己不甘不願吶。
一十三四歲的女孩端水進來,米黃衣裳,束腰而裝,髮髻兩邊各系一條紫色髮帶。小女孩笑顏,整個人顯得格外活潑清新。
“公子,你醒了!”那女孩倒也機靈,見杜風醒了,就急急跑出去。不消一會,南宮夕瑤一臉喜色的跑進房中。見她一襲素白長裙,降色紗衣,顯得嬌小美好身段。明亮清漓的眼眸散發欣喜。她見杜風眼珠子定在自己身上,不免尷尬。
“喂,呃……,我叫南宮夕瑤!”說著就倒了一杯水送到杜風嘴邊。那小女孩扶起他,並墊了一棉枕於他背後。
呷一口杯中水,覺得呼吸順暢些,聲音沙沙出口:“杜風,土生木杜,風鸞的風……”
“咬文嚼字,不就是一陣風的風嗎?”南宮夕瑤樂了,這個人挺有趣的,看樣子是書呆麼?不禁咧嘴一笑。
杜風被她的笑容感染,亦察覺出她的單純友好,“謝謝你救了我。”杜風還是不想提報恩的事。只要別人不提,那自己傷好了之後便走。雖說於理不合,但承認自己是個自私的人。
“我只是餵了你一些湯藥,還有救你的是我師兄,沒有他點頭,哪敢把你帶回谷中。”南宮夕瑤示意那女孩,“小衣,你去拿些米羹來。”小衣應聲而去。
“其實我的醫術不好,用毒又不精。你的傷我只能治皮毛,剩下的只能師兄救你了。”南宮夕瑤端坐在圓椅上,渾圓的大眼瞅著杜風,見他一臉祥和,可又怕他無聊。便自故的說下去。
“這裡叫冥香谷,名字不太好聽,可是這裡很漂亮的。等你好了,我就帶你到處走走,不,不,生病了也要動動才好得快。我師兄是這裡的谷主,就是這裡最大的人哦。他是……你見過的。你倒在他房中的那個,很美吧。漂亮吧,就算是畫裡的人也比不過他呢……”
聽著她聒噪的話語,杜風心中著實震憾。怎麼跑到這裡來了?這冥香谷在江湖上地位顯赫,人人是敬亦畏。此處不涉江湖糾分,不攏官家,無動中卻讓人聞風喪膽。傳言,這谷內奇珍異葩,靈藥仙株。有多少人喪命於此,屍骨無存。而那些江湖人士不知羞恥,明明自個偷藥竊丹,卻硬要說此谷邪惡,並集眾討伐。於是冥香谷就逐漸明朗成江湖公害,各派俠客摩拳擦掌欲滅之後快。
不過這只是江湖異議紛說,杜風待過那煙花之地,聽慣嚼舌根。孰是孰非,只要對己無害,又何防。不過杜風內心深處對冥香谷缺了好感。不施藥於人,卻因己不快而殺人。不過,那也是,自家的東西何必給人呢?
此時小衣端了羹飯與藥膳。杜風喝下而禁不住睏意又睡下了。
春意正濃,谷內一派欣欣向榮。此處本不似人間湯池,這刻更與仙境媲美。繁花爭妍,奼紫嫣紅。碧晶嫩芽兀。啾啾斑斕錦衣鳥只雙棲枝頭。
然而杜風卻沒有心思去欣賞美景。自從上次散步回來後,一樣很重要的東西丟了。
找了那麼多天了,到底丟哪兒了?心中急灼伴著濃厚的無力感。
凝望著前面的花叢。蠱惑般的伸出手去撫摸那片片瑩脂流玉的花瓣,還有乳白的內蕊,妖嬈而優雅的觸頭。
猛然間才想起南宮夕瑤的警告,不要隨便碰不認識的草物。可這谷中認得的實在是太少了……悻悻的縮回手發現並無異樣,還好。現在是越來越來怕死了……
長嘆一息,席地而坐。來到這裡已經足一月了。此地真的很美,很清閒谷內鮮少見丫環男僕,但所見的都是神色怡然自得的俊男美女。他只是一個外人,論容貌之姿他只屬下乘,其實並無自慚形穢。因心中的焦灼日益越發,想離開了。儘管蓬萊仙島又如何,他嚮往的只是一個人……
前面的花細膩流白,像極了他丟的那半塊羊玉。一瓣落手,把玩捻捏,只覺冰涼滑膩。
“呃……”腦後勺麻痛不已,回頭卻見是多日未見的高貴男子。就立在花海中,膝處一片瑩白,而他一身玄黑,紅色衣領,一幅畫面不因色彩差異失去和諧。彷彿他身旁的物都為了他而生。
杜風再次丟臉的呆住,在腦後的手竟忘了放下。只見他緩緩踱步向自走來,衣袂微搖,芬芳飄浮。杜風才收些心神,低垂下頭,不知對方要做什麼,到底是看不慣那天人之姿。
“抬頭。”聞言舉頭,他的俊顏近在咫尺。完美如深潭幽遂的眼眸定在自己身上,神態略顯慍色。
“真醜。”南宮洛塵確認了自己的想法。剛才見他……怎麼一個人的表情在短期內是如此的豐富變化。一會垂顏,再之掛笑,接著竟發呆。鮮少與外人接觸的南宮洛塵發現他撿來的這個東西有點不同。
“你來這個地方多待也好。”俊眸依然緊盯杜風。
有點莫明其妙,他在想什麼?像是在探索著自己,杜風越發的拘束不安。
“啊……”杜風明顯的看到南宮洛塵皺了狹長的眉。
“你是在找這個?”半玦羊脂玉佩躺在他的手心,他的手白皙潤澤,與那玉渾然一體。只是系玉的紅線突兀,杜風情不自禁的伸手……
南宮洛塵優雅的合攏手掌。欠尋並珍愛的玉石便藏於細長的手指下。杜風只能驚愕的望著恢復冷凝略帶戲謔的俊顏。
“跟我來。”一手揮袍,轉身。手中赫然有瓣如凝脂流玉的一株花。 簡潔的小榭,但擺設全都精緻名貴。不知還要過多欠,十指發痛不已,而前面的男子手持薄胎玉杯品茗,作沉思狀。杜風只能繼續彈著無比嫻熟的曲子。
淡淡的花香,百無聊賴間,杜風一直注意著從廊外攀沿而蔓延整個鏤空菱窗的一株紫色藤條。它太過妖嬈蠱魅,但卻的確讓人不能移目。
想起南宮夕瑤有著淺淺梨渦笑臉,還有誇張的話呷子。
“夠了。”深沉磁xing的聲線入耳。
對上他的眸子,杜風驀然一驚,“哦,我走神了……”
拿捏指尖,方才走神時不覺,現在疼得鑽心,畢竟好欠沒碰箏弦了。儘管前面是把名貴古箏,但杜風並不熱衷於此。
這時一名侍環端著一碗踱步而入,進來後默默立在旁邊,神色淡然。
“你喝了它。”南宮洛塵睥睨著杜風。一旁的女侍得令向杜風輕盈走去。
透明略稠淡香的液體,熱度適然,杜風略加猶豫就把它喝了下去。
“你可真有趣。”南宮洛塵嘴角微彎,放下瓷杯,饒有興致的盯著杜風。
“你既救我,就不會害我。”杜風垂下杏仁眼,回了一句。
“是麼?”
“呃……”意料中的,對面這個無比天真的,霍然倒地。光滑的額間很快的泌出密汗,牙關緊咬,但還是有一些些的呻吟溢位。
南宮洛塵捏住杜風的下巴,瞅著那雙充滿痛楚的眼眸,輕輕的吐字:“我會折磨你,哼。”甩開他的頭,居高臨下的看著全身痙攣的杜風。
“為什麼……”杜風很怕痛,一直都是的。哀傷,淚氤的眼卻看到南宮洛塵冰冷俊目底下的哀傷。赫然見到那紅線緊繫的羊脂玉出現在他修長白皙的指間。瞪大眼睛,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
“不……”果然,五指裹玉,其瞬時成灰灑下。
“不要……,啊……”不明白,到底惹了什麼人物。杜風全身如針扎,劇痛蔓延四肢百骸。那種痛似溶血。拼命抓撓面板,疼痛絲毫不減。要死了嗎?……
“教你曲子的是溪語吧。你可是汙了他的名聲。”
溪語,溪語……
南宮洛塵撫摸著箏弦,神情一片悽然。
杜風似承受不住痛楚的“嗚嗚……”哭出聲來,下唇早已鮮血淋漓。
溪語,溪語……這痛,讓他欲生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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