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仍在尖叫,不甘地看著她,眼中只有怨恨。
“想想你的弟弟,你最好安靜點。”寧笙衝她微微一笑,鬼魅般的笑容竟比水鬼還要可怕。她用手指抹去臉頰上濺到的血,魅人的桃花眼中只剩一片冰冷。
寧笙不再多言,將刀尖筆直刺破符紙的中端,血液順著刀刃垂直流下,在順著符紙上硃砂繪成的符文重新勾勒。
符紙無風而起,在空中被熊熊火焰包圍。風,自符紙中衝出,將桌子上的東西齊齊吹倒,厚重的窗簾如被野獸撕扯著,筆直落下。
寧笙將刀上幾盡乾涸的血甩在地上,血液自顧自重新組合,浮現出水鬼的生平。
寧笙大致看過,轉身抱起水鬼的頭放在字跡的邊上,“你要不要也看看?人這一輩子雖然短暫但看看好歹也是一種緬懷。”水鬼止了尖叫後便異常的安靜,像是徹底失去了靈魂的擺設,任由寧笙隨意安置。
地上的血液漸漸凝固,一點水就可以模糊她的一生。她好像這時才意識到自己是真得死了,她不會痛,不會流血,很少有感情的變化,甚至不像個人。可當她沒有嚇到人的時候,那些人並不像故事裡那樣一定要把她趕盡殺絕,甚至有時還會憐憫地看著她…
她以為這就是她的餘生。
“你就這麼怕他知道嗎?”水鬼突然問道,她可以看到寧笙眼中不加掩飾的殺意,為了能掩蓋住那一段秘密,寧笙幾乎費盡了心思。可她又何嘗不是,為了可以請蘇筠幫忙,她又費了多大力氣才搜刮到這麼一點資訊。
“人,我們會幫你去找,但你這個因素實在在不穩定了,我決定帶著你的殘魂去。”寧笙沒有回答水鬼的問題,轉身將桌上的東西恢復原樣。她不知從哪裡掏出一個小巧的玻璃瓶,水鬼被迫化作一抹殘影飛入,被她蓋好被子鎖死。
她下意識地鬆了口氣,也不知是因為真得擔心水鬼能說出來什麼有用的資訊,還是因為到現在還沒有人出來阻止。
“明明早知道進來就是死,還千里送人頭,真夠蠢的。”寧笙拿著玻璃瓶的手抖了一下,沒敢轉身。
蘇筠看著地上的血,平靜的臉上看讀不懂他現在在想什麼,“損毀靈魂來求血,寧姐你用的陣可真精貴。”人死後靈魂化鬼,雖能用血嚇人,自身卻根本沒有血產出。而寧笙所用的問天符開啟方法千萬種,哪一種也好過切割靈魂來求血。
寧笙一邊抑制內心的不安,一邊將玻璃瓶收好,“是她自己的魂魄受損才會身形不保,和我傷不傷她靈魂有什麼關係,何況她不是還活著嗎?”
兔子撞開門進來,也感受到了屋中的氣氛。他若無其事地走過去,“阿筠,這裡很髒,先出去吧…”
蘇筠沒有理會他,他蹲下身用手指沾了一點血,腦中突然浮現出一片異常清晰的畫面-他被人綁著,手腳血管被割破鮮血直流。
他身子一顫,目光漸漸混沌…“那你們呢,處處提防,是怕我想起來什麼然後宰了你們嗎?”蘇筠冷笑著轉身出去,兔子連忙去追,被蘇筠抓住耳朵甩到了牆上,雪白的牆壁上立刻綻開一朵血花,兔子軟著身體順著牆滑下來,顯然一下子磕得不輕。
“…”蘇筠怔愣地站在原地,眼中突然清明。他不敢置信地看著這一切,像是不明白自己剛才做了什麼。那隻倒黴的兔子快速變回人形,一手盡力遮掩頭上的傷,一手扶住他的肩膀,“阿筠!”
蘇筠費力地眨了眨,那雙平日裡淡漠清冷的眸卻在此時多了一層朦朧的霧。“對…不起…”他眼前一黑,身體向前倒去,被許颺扶住。
這段意外的插曲無巧不巧地緩和了原本緊張的氣氛,許颺快速癒合了傷口,再看向蘇筠時那邊已經有了轉醒的跡象。
許颺把人抱在懷裡,不再遮掩眼中的心疼。平日裡雖然蘇筠總是板著臉,卻依舊不能抹去一個二十來歲年輕人該有的氣息,他也會恐懼,也會疲憊,也會不知所錯乃至在做錯事後悔恨不已,可他又有什麼資本來彌補他自己犯下的錯誤?
他的身體裡住著一隻虛弱的惡魔,無法除去,卻也不會強行佔據他思緒而存在。
看著蘇筠的睫毛顫了顫,緩緩睜開的眼無害又脆弱。許颺溫聲道,“醒了?寧笙找到了莊琴弟弟現在的住處已經先動身去了,你要不要再休息一下?”
說著,許颺拿了杯溫水遞給蘇筠,看他小口喝著。
“謝謝。”蘇筠頭有些疼,“願意給我解釋一下我怎麼了嗎?”
“應該是因為你短期內頻繁催動靈力刺激了體內的惡魔。我說過那不是個好東西。”
“那他是什麼?”蘇筠並未休息太久就準備動身,許颺回屋替他拿了件稍微厚些的衣服掛在臂間,下樓去開車。
“是你前世的一縷殘魂,因為怨念極深才未散去,但他也不會強大到干涉你的生活。”蘇筠瞥了眼認真駕駛的許颺,接話道,“但他好像很討厭你。”
“因為是我殺了他。”
…
水鬼名叫莊琴,過世於二十年前,父母是縣城裡數一數二的人物,做官多年剛正不阿,為人清廉,獲得讚譽無數。如今家中只剩下一子,名叫莊誠。
關於當年莊琴的死因新聞歸為意外,寧笙用特殊手段進到內網查了一下,也沒有什麼值得深挖的地方。好在還有一件事值得他們關注。莊琴的父母曾經極力響應國家獨生子女號召,將自己快要出生的孩子打掉,還獲得了上級領導的表揚。
只是如果真得如資訊顯示,莊琴父母如此遵法守法,那又哪裡來的莊誠?要知道,莊琴和莊誠可不是同胞姐弟。
眼下疑點重重,可唯一的知情人卻讓寧笙弄得半死不活不可能替他們解釋,蘇筠也只能去看過再做打算。
待到汽車緩緩駛入目的地,蘇筠微微一愣,沒想到莊誠會住在一個小村子裡。
村子不大,周圍還可以看到小面積荒廢的莊稼地,隨著這些年經濟的發展,村中的小平房都漸漸續起了二層,一派與城市接軌奔赴小康的氣象。可惜人窮的不只是外表。
不知第幾次汽車避無可避的開上了垃圾堆,他們終於抵達了目的地。那裡幾乎是村子的最北端,鄰近的人家都鎖著鐵門,一副人去樓空的破敗景象。
天色已經完全黑了,幾百米才有一處的路燈根本無法觸及這裡,蘇筠摸黑下了車,一道黑影撲來,在他的肩上狠狠地撓了一爪子。
蘇筠連忙後退,後背撞在了車門上,一聲淒厲的貓叫在耳邊響起,許颺不知手裡拿著什麼,生生刺入黑貓的身體。
血液蔓延到腳邊,竟是滾燙。“受傷了?”來不及躲避,許颺在黑暗中已準確握住他的手臂,熟練地挽起他的衣袖。就著手機光線看去,白皙的手臂上三道血痕格外明顯。
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