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輩們都成長起來,開始嬉笑著彼此開玩笑,罔樨才意識到,原來“情愛”這種事是會發生在自己身上的。
但他也只是意識到了這種可能性,沒有真的與誰兒女情長一番。
因為罔樨總是有很多的事要做。
隨著年齡的增長,他和同輩被寄予了不同的希望,那些師兄弟努力成為合格的俠士就可以,而他先天資質優厚,又是掌門之子,作為下一任掌門,他的武藝與文采都要優於所有同齡人,固然天賦異稟,也需要後天努力,光是練劍的時間,就每天比同齡人要多出一個時辰,除此之外還有行文、謀略的培養,王一的武功也是那時為了陪他一起而逐漸積累成就的。
除了練劍和習文,罔樨還需要結識外面的名士巨擘,這些大人物少不了有些女兒侄女外甥女孫女什麼的,雖然認識姑娘的機會大幅增多,但相對的,和每個姑娘相處的時間也急劇減少,固然人家姑娘一見鍾情積極主動,還沒來得及相處一天,不開竅的罔樨就該走人了。
唯一空閒的時間,也就是晚上入睡前的兩個時辰,但是這個時間點就比較難碰上姑娘了,而且姑娘有王一好玩嗎?那自然不能,王一可以陪他摔跤,姑娘能嗎?王一可以和他在溫泉裡打水仗,姑娘能嗎?就算是需要姑娘的時候,比如說情侶買點心打折的時刻,王一也可以適配女裝。有這樣能文能武能買點心的王一,為什麼還非得找個姑娘來?
雖然好像有哪裡不太對,但罔樨對這樣的日子還算滿意。讓他突然意識覺醒的,不是自己年紀到了自覺開竅這種原因,讓他忽然有了青春期意識的,還是王一。
王一收到了情書。
他沒交出情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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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說這事其實再正常不過了——雖然曾用名和現用名都簡單得就像是隨便取的一樣,但王一的長相可不是隨便長的。要細說的話,王一的臉很好看,而且是眼下時興的那種美人臉,柔和,五官勻稱,俊俏中有幾分女氣,笑起來眉眼彎彎,一雙靈動的眼眸色似琥珀,睫毛纖長,眸子晶瑩剔透,在陽光下分外好看,好似露溼芙蕖,說起來,王一也是個美少年。
有著這樣的外貌,會吸引情竇初開的同齡人自然是很順理成章的。更何況,王一對給出情書的人也沒有什麼特別的想法,既然流水無情,情書一退,這事也就算是掀過去,算不得什麼大事。
但問題就在於,對方把情書交給了罔樨,讓罔樨轉交王一。姑娘怕羞的心情可以理解,但是她選錯了人,哪怕讓柳思璋這個一頭霧水的金剛棒槌把情書當做公家信件來轉交,也比讓罔樨參與其中強。
罔樨像個捻子極長的炮仗,點了火,半晌聽不著響。他呆愣愣地收下了情書,呆愣愣地回到青銅派,呆愣愣地找到了王一,這時火苗才終於燒到了他頭頂上,整個人劇烈爆炸,可惜是個啞炮,就是炸,也是不聲不響地炸。
剛到王一手裡的情書,王一尚未捏住信封,又被罔樨反手給拿回來了,還不待王一說什麼,罔樨就表情陰沉的拆開了信。
縱然王一好脾氣,這也有點太過分了,畢竟情書這種東西還是很私人的,王一立即動作,抓住了罔樨的手腕:“你不要看啊。”
不說還好,說了罔樨更炸,他本就凌厲的目光變得更可怕了:“這信見不得我?”
“本來就不是給你的信,”王一心裡納悶,但表情是很嚴肅的,“女孩子的信,不能隨便給人亂看的吧,這可是情書……”
“我偏要看。”
聽聽,這是什麼混賬話。
隨著年紀的增長,罔樨早就不像小時候那麼混蛋了,但是面對王一時,行為舉止就偶爾會退化。這麼不講理的話,王一倒是挺久沒聽他說了。但這不意味著王一可以不顧姑娘的感受把信給別人亂看:“一封情書而已,說不定還是抄自熱賣的情書模板,你別看了吧……”
但罔樨的腦子已然沸騰了,他非得看看這姑娘給罔樨寫了些什麼不可,不然今晚怕是要睜眼到天明。
兩人一來二去,開始奪這封情書,罔樨正好剛剛學了金鷹破空爪,眼下正能派上用場,先是錯掌拍開王一伸來的手,又化掌為爪,抓向了情書,王一的功夫本就不如他,幾下便被拍開雙手,但他胸口也堵了一口氣,非得把那封信奪回來不可,於是不再糾纏於雙手的對決,而是暗中使絆,絆罔樨一腳,罔樨只在意手上的勝勢,腦袋裡燃燒的理智也沒剩下幾分,完全沒料到對方的陰招,一下坐到地上,手上情書被王一奪去。
王一拔腿就跑,甚至運起了輕功。罔樨站起來後,便已經看不到王一的影子了。
他氣得狠狠跺腳,就像完全忘記這是自己的腳一樣,所以剛剛站直的他立刻又疼得蜷了起來,氣上加氣,罔樨猛地捶了地一拳,手骨嘎嘣一聲響,罔樨終於成功把自己徹底放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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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一其實自己也沒看那封信。
不同於罔樨,他開竅開得太早,在罔樨見著某一類特殊畫冊都新奇的時候,王一已經連自己的取向都瞭解清楚了。
雖然有點不可思議,但他就是喜歡上了看起來他最不可能喜歡的人。
既然如此,人家姑娘的情書,看與不看都是一樣的,最後肯定要回拒,既然如此,為了避免內心的尷尬,還是不看為妙。至於罔樨,就更不該看了。
哪裡有給暗戀的人看別人給自己寫的情書的道理?別說什麼藉此機會看對方反應的小聰明,王一根本不需要玩這種花招,罔樨對他的態度早就擺得明明白白的,就是好友。
至少比書童好,而且好很多,很會苦中作樂的王一覺得這樣也算不錯。只是不知道罔樨為什麼像是突然撞邪了似的,非要來搶這封情書。
罔樨這兩年不是成熟了許多嗎?難道是心智退化了?
他喜歡上的人,究竟是個什麼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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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看到王一笑著湊了過來,罔樨心裡暗暗哼了一聲,但他昨晚老想著情書的事,一晚沒閤眼,眼睛紅得像倆熟透的山楂。他不想被王一笑話,心裡又惦記著那封情書的過結,乾脆直接將臉扭開,閉上眼裝作一副眼不見心不煩的樣子,很是欠揍。
王一笑笑,心道這是記昨天的仇了,別去討不自在吧。隨即一轉身,歸入了柳思璋的隊伍。
第三天,王一不但主動湊到罔樨身邊,還很主動地奉上了點心一包,但罔樨還是不想說話,只是抱著胳膊看著王一。
那個投遞情書的姑娘是山下鎮子裡的,他昨日沒在山上見到這姑娘,王一也沒下山,也就是說,情書還在王一這裡,難不成這兩人是兩情相悅?一封情書就要私定終身?
一想到這裡,罔樨就氣得要命,直接大步流星走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