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他兩手叉腰,氣喘如牛:“這這這怎麼比下樓還累啊。”
程非池:“因為地心引力是向下的力,下樓時力的方向相同,而上樓相當於做負功,所以上樓比下樓累。”
葉欽一腳踩在臺階上,一點勁都使不出了,翻著白眼斷斷續續地說:“現現在、我要、要男朋友,不、不不要程老師。”
休息五分鐘,爬了30秒。葉欽以為差不多該到了,問程非池現在是幾樓,程非池說9樓他還不信,扶著牆推開樓梯間的門往電梯方向看了一眼,果然是9樓。
“不然我們下樓等電梯吧。”程非池提議道。
葉欽只覺得頭重腳輕,一點力氣都使不出來了,擺著軟綿綿的手:“你先下樓,等來電了,打120讓他們弄個擔架來,把我抬上去。”
程非池沒答應,背對著他,曲腿半蹲:“上來。”
葉欽一驚:“幹嘛?”
“男朋友揹你上去。”
這個稱呼葉欽常用,冷不丁從程非池嘴巴里說出來,就有這麼點驚雷炸耳的感覺。
“不行。”葉欽縱然再不懂事,也知道負重上樓有多難,咬牙道,“我再坐會兒,就能接著爬了。”
“我背得動你。”程非池姿勢不變,只稍稍偏頭,“你把我當擔架就好。”
第三十三章
葉欽過往的記憶中並沒有讓人揹著的經歷。
羅秋綾身體不大好,葉欽上小學後,她就抱不動他了,只能在葉欽放學回家時彎腰給年紀尚小的他一個擁抱。葉錦祥呢,整天忙生意不著家,難得回來也鮮有好臉色,尤其是看了葉欽的成績單之後,罵還來不及,哪還有心情跟他親近。
於是趴在程非池背上的葉欽有些拘謹,手都不知道該往哪兒放,虛虛地搭著他的肩膀,透過薄薄的T恤布料傳來的溫度又讓他覺得燙手。
程非池似乎察覺到他的緊張,拖著他的大腿把他往上掂了掂:“抓緊我,別鬆手。”
葉欽忙用胳膊環住他的脖子,腿也不由得夾緊,像個抱著樹幹生怕掉下去的樹袋熊。
又爬了兩層,程非池穩健的腳步讓葉欽緊繃的身體逐漸放鬆,喘勻了氣,總算能好好說話。本想問程非池累不累,要不要休息下,出口的卻是:“你怎麼這麼熟練啊?是不是背過很多人?”
還是忘不了程非池被很多人喜歡過的事,潛意識裡藏著濃濃的危機感。
程非池步子邁得均勻,喘息聲也不粗重,所以看上去遊刃有餘。他邊走邊說:“除了我媽,還背過樓下的爺爺,有陣子他腿腳不方便,家裡又沒人,我就幫了幾天忙。”
解釋得清清楚楚,坦蕩磊落,讓葉欽想借題發揮都找不到切入點,噘著嘴咕噥道:“那謝謝你幫忙咯。”
“你不用說謝謝,”程非池道,“揹你是我應該做的,不是幫忙。”
葉欽好半天才反應過來程非池的意思是把他當做自家人,跟媽媽擺在同樣的位置上,一時心中五味雜陳,既覺得甜蜜又隱隱有些難受。
他還是不知道這種難受名為何,只知道自己想給程非池一些東西,迫不及待地想付出點什麼。
葉欽踢了一下腿:“喂,你還沒告訴我,想聽我管你叫什麼呢。”
“只要不是‘喂’,都行。”
“都行個屁啊。”葉欽又踢了下腿,“直呼大名和‘程老師’你都不喜歡,當我看不出來?”
沒想到這小傢伙觀察力還挺敏銳,程非池笑了一聲,拐著彎道:“我覺得,剛才那個阿姨說的就不錯。”
最後五層樓是葉欽自己爬的。十層樓太高,他怕真把程非池折騰傷了,下回再遇到這情況沒人肉擔架可用。
到家門口拿鑰匙開門,眼前唰地一閃,樓道燈亮了。滿頭大汗的兩個人同時看對方,然後不約而同地咧開嘴笑。
洗完澡,葉欽趴在程非池房間的床上寫小測卷。兩天半沒在這兒,程老師一點沒偷懶,攢下的題目數量只多不少,寫得葉欽抓耳撓腮,從床上滾到床下,又爬到廚房冰箱裡拿冰淇淋,企圖激發大腦潛能。
化過一次的冰淇淋形狀不太好看,葉欽用勺子挖著吃。吃著吃著目的就跑偏,自己吃一口,往程老師嘴裡塞一口。
程老師雖然嚴格,但還算是個體諒學生的好老師,看在葉同學今天體力消耗過度的份上,讓他留一半明天寫。
葉欽一躍而起,以為冰淇淋“賄賂”起效,跑到廚房親手給程老師熱了一杯牛奶,巴巴地送到跟前,說家裡只有兩個杯子,碎了一個,現在只好兩人同喝一杯了。
程非池不知道他心裡的小九九,喝完牛奶催他去睡覺,葉欽不肯走,又喊不出那兩個字,原地跺了跺腳,噔噔噔跑回自己房間抱了枕頭過來,放在程非池床上,跳起來躺了上去。
對這番舉動的解釋也很充足:“我怕黑,萬一待會兒又停電怎麼辦?”
直到程非池躺在另一邊,才有點琢磨過來葉欽的用意。難不成在這個小傢伙眼裡,沒有同床共枕就不算同居?
葉欽許多年沒跟別人睡一張床,新鮮得睡不著,還有一點點古怪的緊張。翻來覆去烙了會兒餅,側過去戳了戳程非池的肩膀,用拉長的氣音問:“睡—著—了—沒—?”
程非池習慣往右側睡,被戳得動了一下,頭往左邊轉,葉欽立刻用手指頂住他後腰不讓他轉過來:“你別動。”
程非池就不動了。
葉欽舔舔嘴唇,張了張嘴,復又閉上,如此迴圈。往前數十七年,還從來沒有哪一刻像現下如此糾結,他從還在爬樓梯時就開始做心理建設,幾個小時過去,還是難以啟齒。
程非池背對著他問:“什麼事?”
葉欽用毯子蓋住自己下半張臉,含含糊糊地說了幾個字,程非池沒聽清,追問:“什麼?”
葉欽眼一閉心一橫,掀開毯子,飛快說了一句:“哥哥晚安。”
說完正要把毯子蓋過頭頂裝睡,程非池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翻身轉過來,在葉欽躲進去之前制住他的手。
葉欽無處躲藏,被程非池炙熱的目光看得臉熱,閉上眼睛難堪道:“睡覺了,你幹嗎唔——”
接下來的聲音都消失在一個突如其來的親吻中。
程非池掌握主動權的吻都是輕柔綿長的,如同和風細雨一般,僅止於唇齒間的交流,從不往前再近一步。看起來按行自抑、剋制受禮,實際上能造成多大的殺傷力,只有當事人葉欽知道。
一吻畢,葉欽基本上是個廢人了,口鼻並用都不太夠,手腳發軟地趴在程非池懷裡喘氣,比爬兩個19樓還要累。
因為葉欽怕黑,床頭的燈沒關,程非池能清楚地看到他白裡透紅的臉,和溼漉漉的一雙眼睛,濃密的睫毛上沾了細密的水珠,隨著呼吸簌簌顫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