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明明那麼窮還打腫臉充胖子,約會時安排好一切,不讓自己花一分錢。
他包容自己所有的沒來由的小性子、根深蒂固的壞脾氣,在雨中等自己整整兩個小時,衣服被雨水浸溼也毫無怨言;哪怕弄不清自己為什麼生氣,還是會竭盡所能地哄自己高興。
房間裡開著燈,扭頭就能看見那罐自打被發現後就正大光明擺在床頭的星星。
讓葉欽沒辦法不記得他對待自己的種種仔細和珍惜。就在幾個小時前,程非池面對著滿屋人的恥笑和嘲弄,第一反應不是怒髮衝冠,也不是轉身離開,而是坐在他身邊,為他蓋上一條溫暖的毛毯。
如果他不是葉錦祥的兒子,那該多好。
不切實際的想法讓葉欽心裡莫名酸脹不已,心臟像被什麼重物拉扯著往下墜似的疼。然而在這雜亂而豐沛的情緒中,竟讓他摸索著找到一個透著亮光的出口。
這些跟程非池有什麼關係?
做葉錦祥的私生子也不是他想的啊。
葉欽的心跳驟然得飛快,砰砰砰地在胸膛裡鼓譟,彷彿一塊厚實的堅冰在眼前破碎,冰凌迸射發出清脆的聲響,所有的的難受反常都找到理由和歸處,順著冰面上破開的大洞魚貫而出。
他三步並作兩步地跑到門口,邊穿鞋邊想著該去哪裡找人,還是應該先給程非池打個電話。
他會接嗎?不接的話怎麼辦?
葉欽越著急越慌亂,踩著一隻鞋子蹦跳著在屋裡到處找鑰匙,一圈下來沒找到,等不及了,心想不找了,程非池身上有鑰匙,找不到他我就不回來了。
他在短短的一分鐘內做好所有心理準備,露宿街頭的準備,打無數個電話對方都不會接的準備,沒想到拉開門,那個被他趕出去的人還站在門口。
程非池原本背靠牆壁,門開後站直身體,鬆開抱在胸前的雙臂。
葉欽看見他手上拿著那隻被自己踢飛出去的拖鞋。
兩人在昏暗的樓梯間裡對視許久,似乎都在等著對方先說話。
終是程非池先動了。他走上前兩步,蹲下,握住葉欽左邊纖細的腳腕,把搭在腳上鞋帶都沒系的運動鞋脫掉,再把那隻在他手上半個多小時的拖鞋給他穿上。
葉欽低頭看著他的發頂,嘴巴動了動,想說點什麼,又不知該從何說起。
他自問長這麼大,哪怕在小學老師的要求下,也沒給媽媽端過一次洗腳水。所以他一直想不通,程非池怎麼能把這個在本國男人的傳統觀念下有些丟面子的舉動做得如此坦然,宛如司空見慣。
現在他忽然有點明白了,程非池在他面前,從來就不在乎那些幼稚的所謂面子。他在答應交往的時候說了會負責,就真的記在心上,在日常的每一分每一秒中用行動表達自己的在乎,而非那些無用的甜言蜜語。
臨近午夜十二點,樓道里靜得落針可聞,聲控延時燈滅了,只有樓道窗戶外透進來的光,只夠葉欽分辨眼前人的輪廓。
程非池直起腰,在黑暗中說:“進去吧。”
他轉身的瞬間,葉欽想也沒想就衝上前,從背後一把抱住他的腰。
程非池又被他撞得踉蹌一下,頭頂的燈應聲而亮。葉欽炙熱急促的鼻息隔著一層布料傳遞到後背,帶著哭腔的聲音響在耳邊,如同帶著千萬只小鉤子,將他牢牢釘在原地。
“我錯了,我知道錯了。”葉欽用了全身的力氣去抱程非池,生怕他走掉。
丟下所有臉面道完歉,發現被他強抱的人一點要回頭的跡象都沒有,葉欽心裡既害怕又委屈,狠狠吸了幾下鼻子,啞著嗓子說:“你別生我的氣好不好啊……哥哥。”
零點鐘聲敲響的時候,微波爐也響了。
葉欽著急把熱好的菜端出來,不小心燙到手,嘶嘶地倒抽氣。
“我來吧。”程非池擠到他身前,將菜拿出來直接端到桌上。
坐下後,葉欽十分刻意地舉著自己的手指吹啊吹,終是引起程非池的注意,他拉過葉欽的手看了看:“沒事,吃飯吧。”
葉欽心知急不得,乖乖拿起筷子,往嘴裡扒了一口白米飯。
兩人晚上沒吃主食,按理說都該餓了。葉欽光速吃完一碗米飯,又盛一碗坐下時,發現對面的程非池碗裡還是那麼多東西,基本沒動。
仔細盯他瞧了瞧,才後知後覺地發現他臉色不太好,隱隱透著不自然的青白。
“他們給你喝的什麼酒?不舒服幹嘛不說啊。”葉欽筷子一扔,急吼吼地在家裡翻箱倒櫃。
搬過來之前,羅秋綾吩咐家政阿姨買了些常用藥放在這邊,可是他當時沒注意聽,忘記具體放在哪個櫃子裡了。
“不知道是什麼酒。”程非池說,“我沒事,睡一晚就好,別找了。”
葉欽還是把藥箱翻了出來。因為他自己常犯胃病,裡頭的胃藥有七八種之多,他急得一頭汗,顧不上挨個看說明,拿起手機就要質問劉揚帆給喝的是什麼假酒,好好的人都給弄病了。
被程非池阻止了。
“真的沒事。”程非池有些無奈,“有這力氣,不如去睡覺,或者看看書,開學就高三了。”
葉欽睡不著,看書又不踏實,翻一頁就扭頭看程非池一眼。確認他只是暫時的不舒服,喝幾杯熱水臉色就好多了,還是不放心,下床坐到他對面,捧著臉看書,確保一抬頭就能看到他在自己面前。
起初還好,時間長了就讓程非池就產生某種錯覺,好像剛才他不是被趕走的,而是自己逃走的,現在被小傢伙抓回來了,正處在他嚴密的監控之下。
程非池用筆帽敲敲桌子:“該睡覺了。”
“你不是還沒睡嗎?”葉欽理直氣壯。
程非池說:“我明天有課,教案還沒寫完。”
輔導班課上要用,原本打算昨天晚上寫的,計劃被打亂,只能抓緊時間在天亮前搞定。
葉欽聞言又開始心虛,耷拉著肩膀“哦”了一聲。
又過了一會兒,他的姿勢從托腮改為趴著,下巴壓著手背,嘴被頂得噘起,說話含糊不清:“那你……不生氣了?”
鬧來鬧去,還在為幾個小時之前的事不安。
程非池緩慢地嘆了一口氣。他不知道該如何向他解釋自己並不在意這些未經大腦脫口而出的氣話,雖然在聽到的那一刻也會扎心刺痛,但是最終能留在他腦海裡被他記住的,只有葉欽帶給他的快樂。
他不傻,他很清楚葉欽那些舉動下包含的小心思,也想過要不要給這個調皮的小傢伙一點教訓。可是葉欽總能在他想狠下心的時候縮成一團滾到他腳邊,像一隻可憐巴巴的小刺蝟,那麼適當、又那麼恰巧地戳到他心裡的柔軟。
因此他認為恃寵而驕不是件壞事,在他能承受的範圍內,這個小傢伙可以盡情撒歡。
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