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中的人群自動的讓出一條路,我一步一步的靠近蕭瀚殿的門口。兩旁的男女個個神情迥異,用不大不小的聲音掩KJ談。我的心中彷彿也生出一點不安,若是父皇好好的,大概不會任由這麼多鬧騰的男女集中在門外。不過,父皇那條“擅闖蕭瀚殿殺”的旨意還沒廢除,所以沒人敢做出頭的鳥。
紫杉站在門口,本就沒有多大的臉上盡是嚴肅,只是雙唇緊抿,緘默不語。見我到來,向我欠身施禮。
我要進去。我大方的表明來意。只見紫杉的臉上更是糾結。
左相吩咐,任何人不得入內。包括……包括……辰惜公子。
現在的情況真是讓人很沒面子,這麼多人看著我,滿以為我可以進去,結果卻是同樣被拒之門外。不過,我可沒時間去感傷丟臉的事情。重要的事情是進去,拿到禁衛軍調令。
我筆直的跪下去。紫杉當場退了一步。隨後單膝跪下。公子這是幹什麼?
我要進去。如果你做不了主的話,讓可以做主的人決定。我的話語相當的堅決,此時不強硬,更待何時?
紫杉起身,快速的從側門退了下去。留下短促的關門聲
門外私語一時又盛了起來。我跪在地上,背打得很直。
聽到有個尖銳的女聲飄進我的耳朵:不就是個男、寵嗎?以為自己和別人不一樣,看看,現在還不是和我們一起在這裡等……是啊……
我癟癟嘴,就算如此又如何?心裡多少有些不爽,但是還是一動不動的等著。
天沉悶得如同一個蒸籠,將萬物放在裡面烘烤。聚攏的人群久久不願離去,只是盼望能早些見到陛下,聊表寸心。而我的心也多少失了點分寸。真就讓我在這裡跪著?要是這樣的話,我的藥效恐怕不能堅持到兩個時辰,額頭上有冷汗悄然滑落。
紫杉的身影再次出現,已經是一個時辰之後,我的腿都快斷了。紫杉迅速的扶起我,在我的耳邊說道,跟我來。隨之留下怨言叢生的眾人。
看到龍床上那個身影的時候,我也有些吃驚。那晚父皇折騰我的時候,不是還好好的,可現在的模樣,分明是重傷。李雲棲在父皇的床邊,以我看不清動作的的速度施針,父皇的額頭上大滴大滴的汗珠滾落,而劍峰一樣的眉毛,不安的皺起來。
我一步一步的靠近,在離父皇三步遠的地方被紫杉叫住。
殿下,李大人每半個時辰為陛下施一次針,此時若是打擾,陛下恐有xing命之憂,殿下還是先歇息一下再說。
說實話,聽到紫杉的話,我心中頗為震驚。xing命之憂?父皇這麼強悍的人居然會有xing命之憂?誰有這麼大的能力,將父皇重傷至此?我想起上次,父皇救我回來的時候,好像也有過這樣的場景。
看著父皇蒼白的臉色,我的身體好像也有些不舒服,連藥效都鎮不住。我按了按自己的胸口,彷彿有些悶悶的。
直到李雲棲最後一針拔掉,起身輕拍了衣襟。我看到原本俊朗的李雲棲面陰鬱的臉色,暫時舒展開。
看到我,李雲棲嘆了一口氣。殿下,臣惶恐,剛剛將殿下拒之門外,實在是陛下的病情緊急,雲棲無暇顧慮。
沒事。我來看看。我本想忍住不要問父皇究竟怎樣,可還是沒忍住。我在心中小小的鄙視了一下自己。人家這樣對你,你還焦急什麼?沒骨氣。
陛下實則是中了一種名叫宿夢的毒。
宿夢?這個名字還蠻好聽,我走偏的想。
這種藥原本不算一種毒藥,但但凡被下過此種藥的人,一旦情緒失控,就會陷入狂亂的迷夢,一次比一次嚴重。若是不動內力還好,若是動了內力,陷入迷夢中的人無法控制體內的真氣,武功就會反噬主人。武功愈是高強於是嚴重。
天下竟有這種藥?我聽見李雲棲的解釋,對這種毒藥產生了濃厚的興趣。怪不得父皇傷得如此嚴重。
可是,以父皇怎麼會讓自己中了這樣的毒?這分明蹊蹺的很。
那,這種毒難道無解嗎?我不解的問。
李雲棲搖搖頭。這本身不是毒,只是激發一個人心中的心病。殿下可曾聽說心病有藥可解?
額……這倒沒有。古話都說,心病還需心藥醫,若自己不能想通,任何人都無能為力。
那雲棲先行告退。殿下若能喚醒陛下自然是好事,半個時辰後,微臣再來。
留下我坐在父皇的床邊。我來幹什麼的我自然清楚得很,但是我還是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父皇緊皺的眉角。這個男人,很少在人面前露出這樣脆弱的樣子,毫無防備。強大的人,心中卻有一個永遠無法彌補的痛,將是永遠的弱點。可惜啊,無論如何,也不是我。
如果是我,那該多好,父皇。我不自覺的將心中的話說出了口。當我回過神來,我茫然的笑了笑。人心真是貪婪,明明準備背叛,卻還希望被背叛的人將自己視作唯一。這可是滑天下之大稽啊。
非兒,非兒……父皇的口中囈語著,我苦笑一聲。我收回手,離開父皇的床邊。我應該做的,果然不是再次的心軟吶。
找到禁衛軍的調遣令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就在放玉璽的暗格旁邊。我拿到手時,卻沒有一絲該有的興奮或者不安。只是乏力的很,很累。估計是藥效快到了,我得趕快趕回去給嵐清遠。
鬼事神差的,我再次來到父皇的床邊,昏睡中的父皇還是這樣的俊美。
可是父皇,我最後一次叫你父皇,以後,你只是陛下而已。
我湊近父皇緊抿的唇,淺酌一口。
“陛下”。我輕聲叫道。然後決然的轉身離開。沒有看到,父皇幽幽睜開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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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去。”我不甚在意將令牌交給嵐清遠。然後無力的坐在桌子旁邊。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可是捧茶的手有些顫抖。
“殿下,嵐清遠在此謝過。”說著施了一禮,不卑不亢。
我擺了擺手,沒有言語。不過各取所需罷了,何來謝。
什麼時候行動?
明晚。嵐清遠不著痕跡的靠近我在我的耳邊輕聲說道,怕有人旁聽。
要是成功了的話,就來柒苑找我吧,要是沒有的話……
要是沒有。嵐清遠慘淡一笑,那殿下就自求多福。清遠還有何理由活在這個世上?不過,清遠也應該能瞑目,畢竟給陛下留了一個難題呢?
難題?
殿下不知道吧?前晚風雨交加,有人誤闖青嵐苑,而那個人,就是本應在戰場的太子殿下。清遠還沒見過如此狼狽的太子殿下,一身血跡。
那又怎樣?我不以為然。本來有些擔心朝被傷後會不會被父皇抓住,現在看來,應該沒有。
太子殿下和惜辰殿下的事情,清遠也略微能猜出一二。太子逃回宮中,怕是為了殿下您吧?嵐清遠依舊風輕雲淡的說著。
嵐清遠,你……很聰明,但是聰明的人死的早。我有些咬牙。
殿下說的對啊。嵐清遠苦澀一笑。也許我早就該死了,拖到現在,無非是還有牽掛,而今,該了的,就了了吧……
清遠可是好心的告訴了太子殿下一件事情。
我突然有些激動。你告訴了他什麼?
無非就是皇后娘娘的死。
我抓住嵐清遠的衣襟。你為什麼要告訴他?你為什麼要告訴他?本就顫抖的手此時抖得更加厲害。
殿下不要激動。殺皇后娘娘的本就不是殿下。
你什麼意思?我的頭腦有些混亂。
殺皇后娘娘的自然是陛下了。
我本來懸著的心落下一半,這不是讓父皇給我背了黑鍋。
本來清遠想要再等等,可是面前放著一個千載難遇的好機會,怎麼能放過。要是失敗的話……太子殿下當時可是目眥盡裂,殺母奪愛的仇恨,就算是父子恐怕咽不下去?嵐清遠也有些失控。
原來嵐清遠打的是這手算盤。我安靜下來,失去了所有的力氣。算了,是輸是贏,誰輸誰贏,我又有什麼區別。
其實我對逼宮事情真還沒有概念。雖然史書上寫什麼宮廷政變血流成河,橫屍遍野的,但沒見過,總是隔了一層泛黃的書頁。現在雖然自己也參與了,但是不知怎的,好像半點提不起興趣。
誰輸誰贏當真那麼重要?也許,我希望嵐清遠能成功,這樣的話,朝也許可以早些順利的登上皇位,畢竟嵐清遠要改朝換代並不容易,朝的外公可是手握重兵。可是,內心深處我並不認為父皇會輸,這樣糾結的心思,讓我的冷汗流得跟厲害,幾乎支撐不住。我將拿起的茶杯重重地放在桌上,濺起了茶水。
暫時離去的痛覺迅速的迴歸身體,如同百川歸海,這架勢,好像非得衝破我的七經八脈。我抓住自己的手腕,想要減輕痛苦。看來時間一到,果不其然所有的病痛都回來了。
嵐清遠適時扶住快要倒下的我,將我扶到床上。
殿下。嵐清遠就快走的時候,輕輕的將我額頭上的汗水抹去。我緩緩的睜開眼睛,怎麼?
若是明晚過後殿下還活著,那麼,幫我告訴李雲棲一句話。
什麼?我在迷迷糊糊中聽得不是很真切。
幫我告訴他,我不恨他了,我會我們在初次見面的地方等他,永遠……說完飄逸而去。
什麼意思?原來兩人之間真有貓膩,這是我沉睡之前最後一個念頭。
也許嵐清遠說的對,有些事情該了的,就了了吧,他在等一個宿命的終結,我又何嘗不是?這是我醒來的時候首先鑽入腦海的感慨。
身體痛得厲害,可能已經是家常便飯,所以已經沒有多大的感覺。看了看外面的天空,漆黑一片,甚至不見天上的繁星。
我不知道是哪天的晚上,也不知道自己是否已經睡了一天,也不知道嵐清遠是否開始行動,我只知道自己的心砰砰直跳,沉重又壓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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