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撒手,今夜儘管有血雨腥風,大戰當前,可也有清風河波,良人相伴,若是就此老去,也未嘗不好。
城外,沒人打擾二人。
城內,暮青方才明明站在了城垛上,卻又返回去了,而月殺明明放了煙哨,卻率侍衛們殺出了城門。武林義士們都知道城外有變,卻不知出了何事,也一時殺不出去。
駝背老翁在刺客們的包圍中奮力喊道:“老婆子,別打了!城外有變,保護少主人要緊!”
梅姑一心想取元修的性命,那夜在林中看出他有心疾,料想他在她手下鬥不了多久,沒想到元修身經百戰,取他的性命並不如預想中容易。眼看著纏鬥了這些時候,元修已顯疲態,聽見老翁的喊聲,梅姑不由嘖了一聲,手上虛晃一招,趁元修接招之時,足尖一點,人在空中一折,灰雁般向駝背老翁掠去,二人聯手破開重圍,帶著武林義士們一同往城外殺去。
城牆下,步惜歡耳聞著殺聲,感覺著暮青的氣息,覺出她的情緒愈漸平穩了下來,這才將她稍稍擁緊了些。
豈料這一擁,暗香浮動,暮青忽然僵住!
步惜歡身上有股薰香味兒,極淡,混在濃烈的血腥氣裡,若非她氣息已通,他又將她擁緊了些,她根本不易察覺。但這松木香氣她絕不會聞錯,因為太熟悉了。
“不對……”暮青猛然抬頭,步惜歡被她看得一愣,還沒回過神來,她就急急忙忙地翻起了他的袖口。
袖口之下,男子的手腕骨骼清俊,肌色明潤,仍如記憶中那般好看。但此時此刻,暮青無心欣賞,她在袖下未見端倪,放下步惜歡的袖口就去扒拉他的衣襟。
這一扒,步惜歡猛地醒過神來,他一把握住暮青的手,眸底湧起百般驚意、萬丈波濤,下意識地回頭看了眼護城河外的大軍。
將士們在馬背上坐得筆直,似乎沒人望向這邊。
“娘子……”步惜歡苦笑著將目光從護城河外收了回來,縱然從前領教過太多回,可今夜她給他的驚嚇絕不比南渡途中直言要圓房時少。
“少廢話!我要看!”暮青深知步惜歡的德性,她絲毫不給他東拉西扯的機會,揪住他的衣襟將他一推,兩人原地一轉,步惜歡被她推到城牆根兒下,尚未立穩,她便去抽他的玉帶。
“娘子!娘子……”步惜歡一手按著玉帶,一手捂著衣襟,聞名天下驚才絕豔的南興帝此刻就像個被惡人欺辱的小媳婦兒。
護城河對岸,黑水般的大軍中隱約可見有些身影在馬背上搖了下,險些墜馬!
城樓上方,駝背老翁凌空躍來,瞥見城牆根兒下有人影,回頭看了一眼,頓時氣息一毀,一頭扎進了護城河裡。
梅姑緊隨其後,踏著飛濺的水花掠至河岸,抓住一棵小樹才勉強落了地。
幽幽的河面上咕咚冒出個泡兒來,老翁縱身出水,一上岸就吐了幾口河水,咧嘴笑道:“嘿!這一點上,少主人可比先聖女殿下強!強他孃的太多了!”
“啊呸!”梅姑啐了他一口,卻沒詞兒反駁,只是負手背向了河面。
城牆根兒下,步惜歡低頭笑了起來,彷彿要笑到日換星移,山河老去。她離開的這些年,他從未如此開懷過,他時常想象與她重逢的情形,卻從未想到會是今夜這般。
她這性子啊……莫說五年,就是來生再見,怕也難移。
“娘子有此興致,為夫甚喜,不過……大戰當前,你我還是先見見故人,待到了海上再如娘子所願,可好?”步惜歡笑罷看向暮青,抬眼時貌似不經意的從她那雙裹著帕子的手上瞥過,直起身來時笑意已斂,眸中添了幾分秋寒之意。
他往城門口瞥了一眼,武林義士們和侍衛軍此刻皆已退至城門外。
燕軍的弓手們在城門內列陣,兩軍隔著城門過道蓄勢戒備。
城內,陳鎮來到元修身旁跪稟道:“啟奏陛下,南興帝親率兵馬而來,城外約有精騎五千。方才一戰,我軍死傷數百。”
使節團的護衛軍隨船而來,未騎戰馬,眼下僅剩兩千餘人,而南興的兵馬乃是騎兵,且兵力是燕軍的兩倍,如若交戰,侍衛們雖能護駕離開,但兩千將士怕是隻有被屠的下場——這話陳鎮沒說,皇上久經戰事,無需他多嘴。
“陛下。”華鴻道從使臣當中走出,方才大戰,使臣們都退到了街後,此刻見戰事稍停,這才趕來稟奏,“啟奏陛下,海上戰事已起,探船來報,霧中已能看到戰艦的影子,但與約定的數目有異。”
魏卓之操練海防、清剿海寇多年,夜間交戰,又是大霧天,不可能不防備敵船偷渡,那些戰船中很可能有南興戰艦——這話華鴻道也沒說,皇上自登基後便喜怒難測,今夜的心情更不可能好,還是莫要多嘴為妙。
元修聽著奏報,望著城門,目光深如沉淵,聽罷之後縱身而起,躍上一匹被棄在長街上的戰馬就揚鞭策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