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的酒俱是些粗劣之物,莫要說入口了,連入眼都不能。”
“是麼?”酆如歸毫不在意地擺擺手道,“我確是想瞧上一瞧。”
說罷,他以指尖摩挲著銳利的匕首,緊接著,竟是將匕首一點一點地折了去,直如在折甚麼柔弱的花枝般容易,他折得甚是仔細,長約七寸的匕首在他指尖變成了無數鐵屑,“叮叮噹噹”地作響著,仿若在彈奏甚麼樂器般,不多時,鐵屑便在地面上層層疊疊地鋪陳了開去。
梁景文嚇得喉嚨發緊,猶如那紅衣美人折的不是匕首,而是他身上的骨骼。
彷彿猜透了梁景文所想似的,酆如歸逼到梁景文面前,伸手撫上他的脖頸,掌心抵住他顫動的喉結。
酆如歸但笑不語,良久,方才慢條斯理地道:“你這脖子這樣好看,不知這腔子裡的血的滋味如何。”
梁景文登時渾身瑟瑟,惜命地求饒道:“好罷,你且放開手,我立刻去開酒窖。”
偏生這時,姜無岐從窗外掠進,他一身道袍還未安靜下來,卻乍然見得酆如歸撫著梁景文的脖頸。
他一驚,疾步到酆如歸身側,凝望著其眉眼,問道:“你那癮可是發作了?”
酆如歸見姜無岐歸來,驟然渾身一冷,他下意識地怕極了姜無岐誤會他欲要殺人而食之,更怕姜無岐與他反目,殺了他為民除害,最怕姜無岐拂袖而去,再也不理會於他。
他抬首凝望住姜無岐,好似過了千萬年般,才故作平靜地答道:“不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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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
架几案即書櫃
書案即書桌
第27章:黃泉路·其二十三
話音尚未落地,梁景文卻是衝著姜無岐尖聲道:“他要殺我!他要殺我!道長,你作為出家人,理當懲惡揚善,救人性命,你可定要救我一救。”
聽得梁景文求救,酆如歸心臟一緊,五指隨即不覺鬆了些,梁景文很容易便掙開了,當即使出全力往房門疾奔而去。
這房間算不得大,不過十餘步,他便到了門口,但那房門卻如同被堵死了一般,任憑他如何使勁,都不能挪動分毫,他急得滿頭熱汗,又往視窗奔去,那窗原本敞開的窗戶居然在他將頭探出去之前,刷地闔上了,一如那房門,如何都打不開。
心知自己已然被困死在了這房間內了,梁景文不願出聲呼救,生怕酆如歸將他的秘密揭露了出去,他只能頹然地靠在牆上,思索著對策。
酆如歸怔在原地,全然沒有意識到梁景文已從他的鉗制中逃脫了,他的雙足直如分別被一枚七寸長釘釘死於地面似的,半點動彈不得。
他猶豫須臾,到底還是望住了姜無岐,等待姜無岐發難,他面上一片淡然,腦中好似轉過了無數個念頭,又好似甚麼都不及去想。
姜無岐卻是不曾理會梁景文的求救,甚至出手將梁景文的出路封死了,他僅僅瞥了梁景文一眼,便行至酆如歸身側,握了握他的手,疑惑道:“你那癮並未發作便好,只是你現下很冷麼?你的手在打顫。”
入眼的姜無岐眉眼間俱是關切,入耳的姜無岐的聲音一如春風拂面般柔軟。
酆如歸緊繃的神經登時舒展了開去,一副身體不由自主地跌進了姜無岐懷中。
姜無岐猝不及防,快手將酆如歸抱了滿懷,後又附到酆如歸耳側柔聲問道:“可是出了甚麼事?”
“無事。”酆如歸將臉埋在姜無岐的右肩上,懇求道,“讓我抱一會兒罷,姜無岐。”
好似怕姜無岐拒絕,他抬手抵住了姜無岐的唇縫,含著些微哭腔道:“姜無岐,我很冷。”
酆如歸言語間浸透了卑微,宛若抱著他是一件極為尊榮,尊榮到遙不可及之事。
酆如歸不願他出聲,他便如酆如歸所願,沉默不語,任憑其擁著他。
姜無岐琢磨不透酆如歸的心思,但為了安慰酆如歸,便用手拍著酆如歸的背脊。
酆如歸的體溫較常人要低上一些,姜無岐因陽氣足則較常人要高上一些,酆如歸直覺得自己擁著一團火焰,溫暖且令人沉醉,實在不捨放手,但梁景文身在不遠處,酒窖裡藏有何物尚且不知,活物與那女鬼下落不明,斷不是賴在姜無岐懷中的良機。
他重重地闔了下眼,同時推開了姜無岐,他與姜無岐的擁抱從頭到尾不過持續了短短的幾個彈指便結束了。
姜無岐被酆如歸推開後,伸手整理好酆如歸的衣襟,才思忖著道,“你那癮既是不曾發作,你如此行事,莫非這梁景文有古怪?”
由姜無岐的言下之意來看,姜無岐竟不信他不會吸食梁景文的血液,姜無岐只是信他不會無端吸食梁景文的血液罷了,倘若他那癮發作,他吸食梁景文的血液便是理所因當了?
酆如歸不知該感謝姜無岐的諒解,亦或是該憎恨姜無岐將他當作喜吸食血液的惡鬼來看待。
他心中一團亂麻,喉嚨亦好似被一把砂礫磨礪著,疼得厲害,末了,他將姜無岐從上到下逡巡了一番,冷聲道:“梁景文床榻之下有一密室,他道乃是一處酒窖,我卻是不信,我適才是為了令他開啟密室才那樣做的。”
前一刻,酆如歸還懇求他讓其抱一會兒,何以一轉眼,酆如歸卻對他變了臉色,宛若他陡然間變作了一個惹人生厭的生人。
但酆如歸卻又開口解釋其行為動機,就這近一月的相處來看,酆如歸併不願意多費口舌令旁人理解他。
姜無岐滿心困惑,方要發問,那酆如歸已到了梁景文面前。
梁景文猝然見得酆如歸一副惑人的容貌,驚得從窗前疾奔到姜無岐身後,右指揪住了姜無岐的一點衣袂,連聲哀求道:“道長救我,救救我……他……”
他指著酆如歸道:“他方才當真是要殺我!我不知道長與他有何干系,但他分明是男子,卻做女子打扮,顯然是以這副皮囊來迷惑世人的,道長你可勿要受他迷惑,以免壞了一身的修為。”
他方才瞧見酆如歸對著姜無岐投懷送抱,便以此來借題發揮,許他僥倖能挑撥了兩人間的關係。
酆如歸聞言,一個字都不反駁,他含著笑,一步步地向著姜無岐走去,一身紅衣隨著他的動作稍稍晃動著,最是那段束著墨色系帶的腰身,在燭光下,仿若一用力便能折了去。
待行至姜無岐面前,他全不顧忌姜無岐,抬手便抓住了梁景文的手臂,將他往開啟密室的那出凸起拽去。
姜無岐並不阻止,只是望著酆如歸道:“酆如歸,貧道信你。”
信我?信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