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
然而打了沒多久, 就發覺此人武功實在入不了眼, 連向雨田那四個嘍囉徒弟都比這人要強。他心法雖然算得上高明, 卻遠不如不死印法圓備,也就不再同他糾纏, 三下兩下點了他穴道。
陽頂天不識不死印法, 見他武功竟和自己彷彿同出一源, 卻更為精妙, 心中驚疑不定。
石之軒扣住他咽喉,不疾不徐道:“我問你答。”
陽頂天皺著眉頭, 死死抿著嘴。
“這是什麼地方?你是誰?”
“……”
陽頂天心頭疑惑, 此人武功之高超乎想象, 不可能是江湖中籍籍無名之輩。但他問的這兩個問題, 卻十分奇怪。
他武功招式見所未見聞所未聞, 心法卻似乎和乾坤大挪移有些微妙的聯絡,而且面目深刻,似乎有胡人血統……突然出現在這光明頂密道中, 難道與總教有什麼關係?
石之軒看出他眼中戒備,結合這四周建築,很快便想到自己也許是到了什麼不該進的地方。他在虛空中漫無目的飄蕩,唯有憑著直覺跟著秋水長天戒的指引前行,來到這裡時本來還心中歡喜,如今卻是漸漸冷了下來。
能破碎虛空的人不可能只有這點兒微末功夫,這人武功如此不濟,必定不是和他一樣破碎虛空飛昇天外的人。
看來這個地方,並不是更高一層的天外之境。
可是先生的聲音是不會錯的,石之軒肯定蕭昊就在這個世界。
……定是因為那群尼姑害先生的飛昇出了什麼差錯!
這人他一根指頭就能捏死,不足為懼,石之軒遂收了手,負手而立道:“我醒來就身在此地,你若如實告知我此地的資訊,我不殺你。”
陽頂天見他竟輕易撤走了對自己生命的威脅,猶豫了片刻才慢慢道:“這是我明教光明頂,在下明教第三十三代教主陽頂天。”
“明教?”石之軒疑道:“可是回紇大明尊教?”
陽頂天眼神冷了下來,這人這麼問,必定不是明教中人了,“明教傳於波斯。”
石之軒眉頭鎖了起來,這不是一回事嗎,波斯的大明尊教光明使者攜光明之石追討逃到草原的叛教者,但任務失敗,叛徒在回紇落地生根建立大明尊教,還計劃入侵中原,他當年收拾突厥的時候就一併把他們收拾了的,還撿回了一個叫楊虛彥的徒弟,被他丟去補天閣了。
奇怪,難道當年沒處理乾淨?
管他呢,找到先生要緊。
“你說你是這什麼明教的教主?”石之軒抖開了侯希白出師的那把美人扇,展示給陽頂天看,“那好,讓你手下幫我找一個人。”
陽頂天怒極反笑,問道:“閣下擅闖我明教禁地,竟是妄想利用明教為你做事?”
石之軒淡淡撇了他一眼,“你不答應,我就從這裡殺出去,總有人幫我找。”
陽頂天大笑:“生亦何歡,死亦何苦!熊熊聖火,焚我殘軀!十二常寶,普啟諸明,妙音引路,無量淨土!我明教弟子,絕無畏懼生死之徒!”
石之軒沉默了一下,嘖,這勞什子明教真麻煩。
他衣袍一震,已拍飛了陽頂天,順著陽頂天來的那道門走了出去。
踏出密道盡頭,那些明教弟子見他從陽頂天房中出來,一個個如臨大敵,護教法王與光明左右使盡數到齊,將他團團圍住。
石之軒根本不把他們放在眼裡,這些人前赴後繼的撲上來,卻連他周身十尺都無法接近。
範遙見石之軒衣著不似尋常打扮,仔細看來倒有些唐時的風格,心思機敏問道:“閣下究竟是什麼人!闖我光明頂傷我弟子,若為尋仇還請給個明示!”
石之軒看了他一眼,終於有個腦子還算正常的了,遂對他優雅笑道:“我剛剛破碎虛空來到此地,不太清楚你們這裡的規矩。石室裡那人說他是你們什麼教主,我便託他為我尋找故人。可惜他好像聽不懂人話。”
破碎虛空?!
眾人聞言大驚,這、這武功奇高的闖入者竟是來自天外?!
範遙和楊逍對視一眼,對他道:“閣下要尋的人可有特徵?”
石之軒於是將美人扇仔細展開,對他們道:“摺扇上的人,你們可有見過?”
範遙遠遠瞥了一眼扇子上那個紫黑衣衫、墨髮飄揚的人,這等仙人風姿,江湖上若有類似的人應當十分好找。他想了想,同石之軒周旋道:“若閣下只為尋人,還請借一步說話!”
*
蕭昊突然發現,懸賞這種東西,簡直是天賜的刷逼格神器。
官府的懸賞畢竟不是每天都有,但江湖這麼大,總有些上不得明面的東西,需要靠懸賞解決。對於蕭昊來說,既能賺到前去中原的盤纏,又能在這個暗世界中揚名,一舉兩得的事情何樂而不為。
他端了金剛門那窩馬賊之後,陸陸續續又接了幾次任務,由於明教隱匿功夫一流,在大漠中又有得天獨厚的優勢,一段時間下來,凡是他出手的任務,絕沒有失手的,因此而身價飛漲。
但他接單也並不是什麼都做,像是剿滅馬賊、懲治強盜一類倒是不挑剔,暗殺一類的任務卻接的很謹慎,調查清楚任務目標之前,非奸惡之人不殺。
他不是一個合格的殺手,但絕對是個零失誤的金字招牌刺客。
系統升級之前,總有一種自己是在玩兒全息模擬遊戲的錯覺,下手可以不在乎輕重,無所謂物件,但一旦牽扯到真正意義上的生死,這種遊戲人生的錯覺就漸漸從腦中消失了。
從此這些人再也不是受系統技能保護會停留在重傷一血的一列資料,而是真實地和他一樣活在世界中的人,會喜會怒,有生有死。
他一刀下去,結束的就是這個人的人生。
蕭昊知道面對這一天是早晚的事情,反倒沒有一開始那麼驚惶。人在江湖想要雙手乾淨本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系統已經為他推延了足夠久的時間,他有意想要扼制自己對於死亡這件事的怯懦,所以從接第一個暗殺的單子起,就在努力勸服自我看淡這一點。
無論是追名逐利,還是一己之私,是血海深仇,還是懲惡揚善,結束他人的生命都要揹負罪孽,殺人就是殺人,不需要任何開脫。
他敬畏每一個生命,也同樣熱愛生命,但世間終究有善惡,善者不能長久,而惡者往往遺禍千年,留下禍患的根源,反而害了更多活著的人。
因此,內心雖有負罪感,卻並不後悔。
生亦何哀,死亦何苦,為善除惡,為光明故。
蕭昊很慶幸自己這個世界是明教,在他內心動搖的時候,能夠靠著一遍一遍誦讀教義,點燃火光,將頭腦裡那些軟弱的部分深深埋覆起來。
為明教弟子,即便行走於黑暗,也當酬效於光明。